“清理门户”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傅家庄园内仿佛被投入石子的湖面,表面的涟漪渐渐散去,深水区却开始涌动起更为隐蔽的暗流。傅宇奇深知,在老爷子刚刚雷霆震怒、明确表态之后,短期内任何针对张丽涵的直接动作都无异于引火烧身。他必须改变策略,用一种更迂回、更难以追溯源头的方式,来瓦解张丽涵日益稳固的地位。
硬刀子不行,那就用软刀子。而最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莫过于流言蜚语。
傅天豪成了执行这一策略的最佳人选。他不再像以前那样莽撞挑衅,反而变得“沉稳”了许多,开始频繁出现在一些傅家外围亲戚的聚会,以及集团中层的非正式饭局上。他不再提张丽涵的“替嫁”身份或任何明显的贬低之词,而是换上了一副忧心忡忡、为家族未来考量的面孔。
在一次与几位远房表亲的高尔夫球局后,傅天豪坐在会所的吧台边,端着酒杯,状似无意地叹息:
“唉,说起来,我那个嫂子张丽涵,能力确实是强,也真是用心。”他先扬后抑,语气拿捏得恰到好处,“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家里的大小事务,基本都过她的手。我大伯和伯母,可能是因为我哥的事心力交瘁,加上我嫂子确实把事情打理得井井有条,也就乐得清闲,放手让她去做了。”
他抿了一口酒,压低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不便外传的担忧:“可是……她毕竟还这么年轻,又是个外来人,这么短时间内就把内务抓得这么紧……连家族基金会下面的一些小项目都开始插手了。我是真有点担心啊,长此以往,这傅家……会不会慢慢就变了味儿了?”
他点到即止,没有明说张丽涵有任何过错,却巧妙地勾勒出一个“野心勃勃的外来者正在悄无声息地侵蚀家族权力”的模糊形象。
在另一场与集团几位中层经理的饭局上,傅天豪则换了个角度:
“我大哥现在那样,真是可惜了。我爸和大伯为了集团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家里呢,现在基本就是我那位嫂子说了算。”他摇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微妙的“佩服”,“不得不说,她是真有手段。这才多久?从照顾我哥,到打理内务,再到接触家族公益,步步为营,稳扎稳打。现在家里那些老人,包括管家佣人,哪个不对她言听计从?连我大伯母,都快成甩手掌柜了。”
他看似在夸赞,言语间却将“照顾傅天融”与“揽权”隐晦地联系起来,暗示张丽涵借照顾病人之名,行架空长辈之实。
这些经过精心包装的“担忧”和“佩服”,如同携带病毒的孢子,借着傅天豪的身份和场合,悄无声息地飘散出去。听者之中,不乏一些本就对张丽涵快速上位心存疑虑的外围亲戚,或是在集团内部敏感于权力变动、习惯见风使舵的中层人员。
“听说了吗?那位少奶奶可不简单,看着不声不响,手里抓的权力可不小!”
“是啊,宇成总裁和意青老夫人好像都挺放心她的,家里的事都交给她了。”
“啧啧,这才一年不到吧?一个外姓人……手段真是了得。难怪宇奇副总那边……”
“嘘……小声点,别乱说。不过,她这么年轻,这么急着揽权,是不是有点……”
一些模糊的、充满暗示的议论,开始在特定的圈子里悄然流传。人们对于“野心”和“权力”的天然警惕与想象,使得这些谣言迅速发酵、变形,虽然没有人敢在明面上指责张丽涵什么,但一种无形的猜忌与审视的目光,却如同渐渐弥漫的雾气,开始笼罩在她周围。
这些风言风语,暂时还传不到傅宇成和何意青的耳中,也难以触及被张丽涵牢牢掌控的核心内宅。但它们像细小的沙粒,不断积累,试图钻进她和傅家核心层之间的缝隙。
张丽涵并非毫无察觉。她敏锐地感觉到,最近几次与某些世交女眷的茶会中,对方的目光似乎多了几分探究;家族基金会里那位原本还算配合的林薇经理,在汇报一些小事时,态度也似乎比之前更显谨慎,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疏离。
她知道,这是对手的新招数。不与她正面冲突,而是试图从外围瓦解她的支持基础,破坏她的名声,让她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
面对这无形的攻击,张丽涵没有慌乱,也没有急于辩解。她深知,在谣言面前,越是急切地自证清白,往往越会显得心虚。她只是更加严格地要求自己,处理每一件事都力求公开、公平、合规,所有经手的账目和决策都留有清晰记录,随时可供查阅。在与人交往时,她愈发谦和低调,将功劳归于长辈的指导和团队的合作,绝口不提个人作用。
同时,她通过李妍惠和几位交好的核心佣人,留意着内外的风声,准确把握着谣言的动向和源头。
“天融,”夜深人静时,她对着沉睡的丈夫低语,语气中带着冷冽的嘲讽,“他们又开始玩新花样了。不敢再动数据,就开始散布流言,想用唾沫星子把我淹死。”
她轻轻握了握他的手,眼神却异常坚定:“可惜,他们忘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站得正,行得端,这点风言风语,还动摇不了我分毫。不过,这笔账,我记下了。”
谣言如同野火,在暗处蔓延。而张丽涵,则如同火中真金,在淬炼中等待着反击的时机。这场舆论的暗战,悄然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