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大学,历史系资料馆。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老教授,正有些好奇地,看着资料馆里那几个有些格格不入的年轻人。
他们衣着时髦,因为是公司的画师,还带点艺术家的颓废气息,顶着黑眼圈头发还一个赛一个长,甚至有那么一两个头发染得五颜六色,一看就不是搞学术研究的学生。但他们此刻,却一个个都聚精会神地,捧着那些厚重、枯燥的古代服饰与铠甲的文献,看得津津有味,还不时地在本子上飞速地写写画画。
这位陈教授,正是历史系的系主任。他知道,这批年轻人,来自一家名叫“瑞龙科技”的新公司。
“一个搞电脑的科技公司,不好好研究技术,跑来我们这故纸堆里干什么?”这是他最初的疑惑。
后来,当他得知对方竟然还为此,给他们这个常年经费紧张的院系,提供了一笔不菲的“资料查阅赞助费”时,他的疑惑,就变成了更深的感慨。
“好像还是个做游戏的?”陈教授不懂什么是做游戏的,在他过去的印象里,这约等于“开游戏厅的”,多少沾点不务正业的边。但看着眼前这些年轻人,对历史资料那股认真的钻研劲头,他觉得,自己过去的看法,似乎有些偏颇了。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陈教授闻声,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说话的,正是他最得意的门生,一个名叫苏晓月的女性研究生。
这姑娘,是他们整个院系几个老头老太太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独苗”。她不仅专业功底扎实,对枯燥的历史充满了热情,更难得的是,她还有着极高的审美和绘画天赋,她亲手绘制的很多古代服饰复原图,连陈教授这个以严格着称的导师都很满意。
这次,也正是苏晓月,对瑞龙科技这个“用游戏传承国风”的项目,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并主动请缨,来为这些画师们,担当学术顾问。
此刻,她正和瑞龙的美术组长,以及几个年轻画师,热烈地交流着。同龄人之间,显然没有代沟。苏晓月用通俗易懂的语言,为他们讲解着不同朝代铠甲的设计思路和文化背景;而画师们,则将她口中那些专业的学术名词,迅速地转化为充满张力和美感的线条与草图。
这种跨越了学术与艺术的交流,显得异常和谐与高效。
傍晚,当画师们准备离开时,美术组长热情地向苏晓月发出了邀请:“苏同学,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想请教,不知道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继续聊聊?”
苏晓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陈教授,见导师微笑着点了点头,她也开心地答应了下来:“好啊!”
陈教授看着这群充满朝气的年轻人,有说有笑地结伴离去,心中再次感慨。他想,如果所谓的“做游戏”,真的能让这些年轻人,重新对我们自己的历史和文化,产生如此浓厚的兴趣,那或许,也并不算是一件坏事吧。
而瑞龙公司内,张瑞彻底开启了闭关模式。
他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在那堆积如山的杂志和画刊中,进行着一场堪称大海捞针式的寻宝。他没日没夜地翻看着,但和普通阅读不同,他几乎完全忽略了文字,或者只是粗略地扫一眼标题。只专注于每一页的插图、漫画和封面设计。
他不禁自嘲地想起了,当初听相声时的一个段子,调侃那些不爱学习的人,看书只能看懂带图的小人书。没想到,自己现在,也成了这样的人。
就在张瑞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进行着自己的人才发掘。
几天下来,他确实看到了不少画工不错的作品,但大多千篇一律,没有能让他眼前一亮、拍案叫绝的“神韵”。
就在他看得有些眼花,准备放弃时,他随手拿起了一本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隔壁市发行的本地文化性杂志。
他百无聊赖地翻着,突然,他的手指停住了。
那一页上,有两张作为文章配图的插画。文章的内容,是介绍当地县志里,一个古代望族的历史渊源。
而那两张插画,却如同两道惊雷,瞬间击中了张瑞的心!
第一张画的,是一个南北朝时期的男性人物。画中男子的相貌,带着一丝符合那个时代审美特有的阴柔之气,但眼神却清澈而坚定。画师的笔触,既有古典工笔的细腻,又融合了现代漫画的潇洒。那种独特的韵味,让张瑞感觉无比熟悉——这不就是他当年穿越前,在网上看到过的那些顶级的“国风”插画吗!
他连忙翻到下一页,看到了第二张插画。画的是一位唐朝时期的仕女,体态丰腴,神情却带着一丝慵懒和哀愁,衣袂飘飘,裙摆上的花纹繁复而又和谐。
“就是这种感觉!”张瑞的心跳开始加速,“太对了!”
这两张画的作者,对国风的理解,对人物神韵的捕捉,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他找到了!
他立刻开始疯狂地,在那一页上寻找画师的署名。然而,他把那篇文章的每一个角落都翻遍了,都没有找到任何关于插画作者的信息。他又迅速地翻到杂志的版权页,在那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里,从主编、副主编,到文字编辑、美术编辑,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依然没有找到插画师的名字。
“怎么会没署名?”张瑞的眉头,瞬间紧锁了起来。
如此惊艳的作品,竟然是匿名的!他那刚刚燃起的兴奋之情,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但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并非全无线索。
他看了一眼杂志版权页上,那个清晰地印着的地址——“《xx风物》杂志社,地址:xx市xx路xx号”。
“只要能找到杂志社,就一定能问出来是谁画的。”张瑞立刻打定了主意。这种级别的天才,绝不能错过。
他站起身,抓起自己的外套和钱包,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给我订一张最快去隔壁市的火车票。”他对行政助理吩咐道,“我亲自去一趟。”
他已经想好了,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位匿名的画师。哪怕对方是杂志社的签约员工,挖不来,也要想办法给他(她)外包一些《大夏奇谈》的核心概念设计。只要能让自己的游戏,沾上这种神韵,跑这一趟,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