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土司的腿伤在小泉的“泥巴膏”和汤药调理下,一日好过一日,脓尽肿消,新肉渐生,喜得他见人就夸京城来的小神医手段通神。有了这层关系,他亲自带着小泉三人去找那位名叫“老鲶头”的资深向导。
老鲶头住在水寨边缘,一间搭建在浅水区的简陋高脚棚屋里,须发皆白,皮肤被水风和日头晒成了古铜色,满脸深刻的皱纹如同干涸的河床,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有神,透着常年与风浪搏击留下的精明与沧桑。他正坐在屋前修补渔网,听到土司说明来意,尤其是听到“迷雾林”三个字时,布满老茧的手顿住了。
他抬起眼皮,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小泉三人身上扫过,尤其是在阿蛮那壮硕的身板和好奇张望的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缓缓摇了摇头,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土司大人,不是老汉我不给您面子。那迷雾林……去不得。年轻时候不懂事,仗着水性好、胆子肥,进去过几回,能捡回条命是水神保佑。如今老了,惜命,不想再去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刀土司还想再劝,小泉却上前一步,对着老鲶头深深一揖:“老丈,晚辈知道此行凶险,绝非游山玩水。实是因一种名为‘幽冥花’的毒物流毒在外,已害得不少百姓神智尽失,状若行尸走肉。此花源头,据查就在那迷雾林中。晚辈身为医者,不能坐视不理,必须前往查探,寻根溯源,以期找到解救之法,阻止毒害蔓延。”
他的语气诚恳,眼神清澈坚定,没有丝毫虚伪。
老鲶头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又看了看旁边虽然没说话但气质沉静的苏婉清,以及虽然一脸好奇却明显以这少年为首的阿蛮,脸上的皱纹似乎松动了一些。
“为了救人?”老鲶头哑声问。
“是。”小泉郑重答道,“也为追寻一位失踪长辈的线索,可能与此有关。”
老鲶头又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梭子:“罢了……看你们不像奸恶之人,又是为了救人。带你们去可以,但有些话要说在前头。”
他示意几人坐下,取了水烟袋点上,咕噜咕噜吸了几口,才在缭绕的烟雾中缓缓开口:“那迷雾林,邪门得很。不只是雾大迷路,里面毒虫瘴气都是小事,关键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进去的人,很容易心神恍惚,产生幻觉,自己走到水深处淹死,或者挂在树上吊死的,都不是稀奇事。你们要找的那‘鬼婆花’(本地人对幽冥花的称呼),更是邪物中的邪物,沾都不能沾!”
他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而且,据老汉我所知,那鬼婆花,近些年可能已经没了。”
“没了?”小泉心中一惊。
“大概是三四年前吧,”老鲶头回忆道,“有一批人,不是咱们这儿的,听口音是北边来的,打扮也怪,穿着防水的紧身皮褂,带着很多稀奇古怪的铁家伙。他们找到了我,出了大价钱,非要进迷雾林最深处的‘鬼见愁’悬崖。”
“北边来的?”小泉立刻抓住了关键,“老丈,您还记得他们具体什么样吗?有什么特征?”
老鲶头努力回忆着:“人不多,大概七八个,领头的个子不高,挺精悍,不怎么说话,但眼神很吓人。他们带的工具很特别,不是咱们常用的柴刀斧头,而是一种带钩爪的绳子,还有能在岩石上打洞的奇怪锤凿……对了,他们装东西用的布袋,料子很结实,是灰黑色的,上面好像还用某种防水的东西画了标记,但看不清楚。”
灰黑色布袋?奇特工具?北方口音?
这些特征,与之前黑风寨老哑仆提供的碎布线索,以及小泉对北方势力的猜测,隐隐吻合!
“他们进去待了差不多两天,”老鲶头继续道,“出来的时候,带着几个密封得很严实的玉盒子,神情都很兴奋。从那以后,我再带人靠近‘鬼见愁’那片,就再也没闻到过‘鬼婆花’那特有的、让人头晕的香味了。我估摸着……是被他们连根采走了。”
被采走了?!
小泉的心猛地一沉。如果幽冥花已经被北方来的神秘人采走,那他们这趟云梦泽之行,岂不是白跑了?那些“神仙草”里的花粉,又是从哪里来的?
但老鲶头接下来的话,又让他看到了一丝希望:“不过……那‘鬼见愁’悬崖险峻得很,背面还有几个连我都没去过的隐秘洞穴。那些人虽然手段厉害,但也未必能把所有角落都搜刮干净。如果这世上还有‘鬼婆花’,恐怕也只有那里可能还残存一两株了。”
线索再次指向了北方势力,并且证实了他们确实在数年前就盯上了幽冥花,并进行了大规模的采集。这背后的阴谋,恐怕远比想象的要深远。
“老丈,”小泉站起身,再次郑重行礼,“还请老丈带我们前往‘鬼见愁’悬崖,无论成败,晚辈都感激不尽!酬劳方面,绝不会让老丈吃亏。”
老鲶头看着小泉眼中那份不容动摇的决心,又吸了一口水烟,最终将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站起身:“行吧!老汉我就再拼一次老命!不过你们得听我的,进了林子,一步都不能乱走!还有,得加钱!”
阿蛮一听,立刻拍着胸脯保证:“老丈放心!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把事儿办成,俺请你吃一个月的……呃,让小泉请你吃一个月的酒席!”
鹦鹉也适时地叫了一声:“加钱!加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