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黄绿色的恶臭烟雾尚未完全散去,如同给这场闹剧罩上了一层有味道的滤镜。钱四海被熏得头晕眼花,涕泪横流,肥胖的身躯扶着桌子剧烈咳嗽,几乎要把肺都咳出来。他周围那几个死忠心腹,也早已失去了战斗力,只顾着拼命呼吸台下相对“清新”的空气,模样比那三位试药者好不了多少。
阿蛮如同门神般杵在那里,环抱着粗壮的手臂,看着眼前这群狼狈不堪的家伙,瓮声瓮气地感慨:“恩公,你这臭弹……比俺的拳头还管用哩!”他说着,还下意识地揉了揉鼻子,显然也对那味道心有余悸。
小泉则微微喘息,刚才一番银针连发加上灵活走位,也耗费了他不少精力。他警惕地扫视着台下,混乱虽然因爪牙们被制服而稍减,但人群依旧惊慌未定,场面依旧脆弱。
就在钱四海好不容易缓过一口气,用袖子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眼神中重新闪过一丝穷途末路的凶光,似乎还想挣扎着下令,做那困兽之斗时——
“噔——噔——噔——”
一阵急促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沉闷的鼓点,由远及近,清晰地传来!这声音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的嘈杂。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循声望去。
只见法会场地外围,不知何时,已然被一大群身穿皂隶公服、腰挎佩刀的官差团团围住!他们神色肃穆,队列整齐,阳光照在他们身上的公服和手中的水火棍上,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为首一名捕头,面色黝黑,目光如电,龙行虎步般分开人群,径直走到高台之下。他锐利的目光先是扫过台上的一片狼藉——瘫软在地、偶尔还抽搐一下的试药者;横七竖八、以各种奇葩姿势或晕厥或酸麻倒地的爪牙;扶着桌子、衣衫不整、满脸污秽、状若疯魔的钱四海;以及傲然挺立、手持证据的苏婉清,和护在她身前、如同金刚般的阿蛮与看似文弱却目光沉静的小泉。
这画面,信息量有点大。捕头的嘴角几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怪异感,沉声喝道:“府衙办案!何人在此聚众斗殴,扰乱治安?!嗯?!”
这一声喝问,中气十足,带着官府的威严,让原本还有些骚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下来。
钱四海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扑到台边,也顾不得形象了,指着苏婉清和小泉等人,尖声叫道:“官爷!官爷来得正好!是他们!是这几个刁民!污我清白,毁我法会,还纵仆行凶,打伤我这么多伙计!快!快把他们抓起来!”
他颠倒黑白的本事,倒是信手拈来。
然而,苏婉清却丝毫不慌。她上前一步,对着台下的捕头盈盈一礼,姿态从容,声音清晰:“这位捕头大人,小女子苏婉清,家父苏承泽。并非我等滋事,而是这仁济堂钱四海,以剧毒之物冒充仙丹,坑害百姓,谋财害命!人证物证俱在!方才其恶行败露,竟欲指挥爪牙抢夺证据,伤人灭口!幸得我等自卫,方才未让其得逞。在场众多乡亲,皆可作证!”
她话语条理清晰,更是点出了自己的家世。那捕头显然来之前已得了上官吩咐,知晓苏家在此事中扮演的角色。此刻听到苏婉清自报家门,又见她手中确实拿着账本等物,再结合台上这诡异的景象(尤其是那三位明显“不对劲”的试药者和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古怪味道),心中立刻明了。
捕头脸色一沉,不再理会还在那里喋喋不休、试图狡辩的钱四海,大手一挥:“来人!将涉嫌制售假药、坑害百姓、聚众斗殴的仁济堂主钱四海及其一众党羽,全部锁拿回衙!仔细搜查仁济堂及其丹房,不得有误!”
“是!”身后如狼似虎的官差齐声应和,声震四野。
几名官差立刻冲上台,不由分说,拿出沉重的铁链,熟练地套在了还在叫嚷“我冤枉!官爷明鉴!”的钱四海脖子上,将他双手反剪,捆了个结结实实。钱四海兀自挣扎,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哪还有半分先前“活菩萨”的风度?
其他官差则开始清理现场,将那些被阿蛮打晕、被小泉扎麻、或是被臭弹熏得软脚虾一样的爪牙们,一个个像拖死狗般拖起来,套上锁链。一时间,铁链哗啦作响,伴随着哀嚎和求饶声,组成了一曲恶徒伏法的“凯歌”。
台下民众看到这一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彻底释放!
“抓得好!”
“青天大老爷啊!”
“多谢苏小姐!多谢几位义士!”
“打死这个黑心烂肺的钱四海!”
欢呼声、叫好声、感激声如同山呼海啸般响起!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他们不仅是因为被骗的钱财有望追回,更是因为逃过了一劫——若非今日骗局被揭穿,他们恐怕会一直将那毒药当成仙丹服用,后果不堪设想!
不少人朝着台上的苏婉清、小泉和阿蛮躬身行礼,表达由衷的谢意。阿蛮被众人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摸着后脑勺嘿嘿傻笑。小泉则暗暗松了口气,总算没有辜负苏婉清的信任,也没有让这坑人的骗局继续下去。
苏婉清将手中的账本副本和原料样本郑重地交给捕头:“大人,此乃关键证物,还请府衙详查,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捕头接过证据,态度客气了许多:“苏小姐放心,府尊大人已有交代,定会秉公办理!”
看着钱四海如同丧家之犬般被官差押走,仁济堂的势力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阳光重新洒落,驱散了之前的乌烟瘴气,仿佛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起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