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秦霜的过往
蛮荒域的风总是带着砂砾，刮在脸上生疼。云尘跟着秦霜穿行在一片枯寂的山林中，脚下是龟裂的土地，偶尔能看到几丛顽强生长的暗红色杂草，却也在风蚀下蜷缩着，毫无生机。天空是永恒的灰蒙，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稀薄得近乎透明的灵气在空气中缓慢流动，还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浊气，吸入肺腑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
“蛮荒域的灵气驳杂且稀薄，寻常修士在这里修炼一日，抵不上仙域一炷香，”秦霜走在前方，白衣裙裾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却纤尘不染，她回头看了眼云尘，语气平淡，“你刚从凡界上来，灵力根基虽扎实，却需尽快适应这里的环境，否则很容易被浊气侵蚀经脉。”
云尘颔首，指尖运转一丝混沌力，将吸入体内的浊气悄然吞噬净化。他目光落在秦霜身上，心中仍有几分戒备。这位突然出现的白衣女修，剑法凌厉，阵法造诣颇深，举手投足间带着仙域修士特有的清贵，却偏偏流落这蛮荒之地，自称散修，总让他觉得另有隐情。
“秦姑娘既然熟悉蛮荒域，可知这附近有安全的落脚之处？”云尘开口试探，“我初来乍到，对灵界一无所知，若姑娘不嫌弃，愿付报酬，求姑娘引路一段。”
秦霜脚步微顿，转身时，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一双清澈却藏着几分疏离的眼眸：“蛮荒域没有真正安全的地方，不过前方百里有处‘断尘谷’，谷中有天然聚灵阵，虽聚不起多少灵气，却能隔绝部分浊气与妖兽，是散修常去的临时据点。”她顿了顿，补充道，“报酬不必提，你我皆是沦落之人，相互扶持也是应当。”
“沦落之人？”云尘捕捉到这四个字，心中疑惑更甚，却没有追问，只是道了声谢，默默跟上秦霜的脚步。
两人赶路的速度极快，秦霜的步法轻盈，似踏风而行，每一步都踩在灵气流动的节点上，显然是精通身法之人。云尘运转混沌力，紧随其后，沿途偶尔遇到几只低阶妖兽——或是背生骨刺的土狼，或是通体漆黑的毒蝎，都被秦霜随手一剑斩杀，剑法清越如流泉漱石，却暗含凌厉杀机，剑风扫过，妖兽瞬间化为飞灰。
云尘看在眼里，愈发确定秦霜的来历绝不简单。这般精妙的剑法，绝非蛮荒域的散修所能习得，倒像是仙域大宗门的正统传承。
行至中途，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鄙的喝骂。秦霜眼神一凝，拉着云尘隐入一旁的巨石后。
只见三名身着黑衣的修士正追逐着一名浑身是伤的青衫修士，黑衣修士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魔气，修为皆在灵仙初期，为首者满脸横肉，手中握着一柄染血的鬼头刀：“小子，把你身上的灵草交出来，饶你全尸！”
青衫修士踉跄着奔跑，嘴角溢血，怀中紧紧抱着一个布包，绝望喊道：“那是我救命的灵犀草，绝不能给你们！”
“敬酒不吃吃罚酒！”为首的黑衣修士狞笑一声，挥刀劈出一道黑色刀气，直取青衫修士后心。
就在此时，秦霜身形一动，如一道白影窜出，手中长剑出鞘，发出一声清越的剑鸣，剑光如练，精准地挡住了黑色刀气。“蛮荒域的散修已是不易，尔等何必赶尽杀绝？”
黑衣修士们见状，先是一愣，随即看清秦霜的容貌，眼中露出贪婪之色：“好俊俏的女修！没想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这般美人，正好抓回去做炉鼎！”
“找死！”秦霜眼神骤冷，长剑挽出几朵剑花，剑势陡然变得凌厉。她的剑法看似轻柔，却暗含阵法韵律，每一剑刺出，都能引动周遭微弱的灵气，形成小型剑阵，将三名黑衣修士围困其中。剑光闪烁间，惨叫声接连响起，不过数息功夫，三名黑衣修士便身首异处，尸体被秦霜以剑气焚毁，只留下一缕缕黑烟消散在风中。
青衫修士惊魂未定，对着秦霜拱手道谢：“多谢仙子救命之恩！在下李默，不知仙子高姓大名？”
“举手之劳，不必多礼，”秦霜收回长剑，语气平淡，“尽快离开这里吧，此地不宜久留。”
李默点点头，感激地看了秦霜一眼，又瞥了眼一旁的云尘，转身踉跄着离去。
云尘从巨石后走出，看向秦霜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秦姑娘剑法高绝，心存善念，实在难得。”
秦霜却只是淡淡一笑，笑容中带着几分苦涩：“不过是看不惯罢了。想当年，我也曾被人这般追杀，若不是有人出手相助，早已化为枯骨。”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话匣子，秦霜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天际，眼神渐渐飘远，带着几分追忆与悲愤。云尘心中一动，知道她终于要说起自己的过往，便安静地站在一旁，没有打扰。
两人继续赶路，秦霜的脚步慢了些，缓缓开口：“我本不是蛮荒域的人，而是来自灵界仙域的清虚殿。”
“清虚殿？”云尘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心中暗记。
“清虚殿曾是仙域五大宗门之一，以‘清虚无为，道法自然’为宗旨，擅长阵法与剑道，”秦霜的声音带着一丝悠远，“我自幼被清虚殿收养，师从殿中长老，师兄石清待我如亲妹，殿中上下和睦，日子虽清苦，却也安稳。”
她顿了顿，指尖轻轻抚摸着剑柄上的纹路，那是一枚刻着“清”字的印记：“我修行三百载，从筑基到灵仙初期，每一步都脚踏实地，心中唯有大道。清虚殿的剑道讲究‘心正则剑正’，阵法讲究‘顺势而为’，我一直以为，仙域便是这般清明，修士皆以证道为念。”
可这份平静，在百年前被彻底打破。
“百年前，殿主突然性情大变，不再提及‘清虚无为’，反而频繁与瑶池王母来往，”秦霜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压抑的愤怒，“起初，我们只当是宗门间的正常邦交，可渐渐发现不对。殿主开始在殿中选拔根骨奇佳的弟子，送往瑶池，那些弟子再也没有回来。”
她记得，有一次她无意间听到殿主与王母的密谈，提及“魔渊”、“混沌界”、“契约”等字眼，语气中满是贪婪。她心中不安，告知了师兄石清，两人暗中调查，竟发现一个惊天秘密——殿主早已投靠瑶池王母，而王母与魔渊太子暗中勾结，欲借助魔渊的力量打开混沌界通道，夺取混沌本源，颠覆灵界现有秩序。
“清虚殿的阵法，本是用来守护仙域的，可殿主却将殿中核心阵法图谱献给了王母，供其研究如何打破界壁，”秦霜的声音带着颤抖，“那些被送往瑶池的弟子，竟是被当作祭品，用来滋养王母修炼的魔功！”
得知真相的秦霜与石清，决心向仙域执法者揭发此事。可他们没想到，殿主早已在清虚殿布满眼线，他们的计划败露了。
“殿主反咬一口，诬陷我与师兄勾结魔修，意图颠覆仙域，”秦霜眼中闪过一丝泪光，却强忍着没有落下，“王母亲自出面作证，执法仙将不问青红皂白，便要将我们拿下。师兄为了护我逃走，与执法仙将死战，身受重伤，而我则被殿主打下‘诛仙台’，贬入蛮荒域，永世不得返回仙域。”
诛仙台是仙域流放罪人的地方，台下是空间乱流，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秦霜能活下来，全靠师兄在她身上留下的一枚护心符，硬生生挡住了空间乱流的冲击，才跌跌撞撞落入蛮荒域。
“我在蛮荒域挣扎求生，数次濒临死亡，”秦霜苦笑道，“昔日的清虚殿仙子，如今成了人人可欺的散修。我曾恨过，恨殿主的背叛，恨王母的狡诈，恨执法仙将的不公，可恨有何用？蛮荒域的残酷教会我，只有活着，才有机会复仇，才有机会为师兄、为那些死去的弟子讨回公道。”
她转头看向云尘，眼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你说你来自凡界，为了救人而来。我起初不信，觉得凡界修士怎敢闯入灵界？可看到你面对噬灵蚁时的沉稳，看到你眼中的执着，我信了。”
云尘心中五味杂陈，秦霜的遭遇让他想起了凡界的血影教、焚天宫，原来无论是凡界还是灵界，都有着黑暗与背叛。他轻声道：“秦姑娘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你并未被仇恨吞噬，仍心存善念，这份心性，远超常人。”
“善念？”秦霜自嘲一笑，“不过是不想变成自己讨厌的样子罢了。在蛮荒域，我见过太多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人，他们有的投靠血影教，有的与妖兽为伍，渐渐失去了人性。我若也那般，与殿主、王母又有何异？”
两人沉默着前行，风声在耳边呼啸，仿佛在诉说着各自的无奈与执着。云尘想起了苏晴，想起了周明，想起了凡界的种种，心中愈发坚定了寻找还魂草的决心。而秦霜的遭遇，也让他意识到，灵界的危机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瑶池王母、魔渊太子、血影教，这些势力相互勾结，或许都与混沌界、玄尘玉佩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或许，我们的目标并不冲突，”云尘突然开口，“我要找的还魂草在瑶池，而你要揭露王母的阴谋，夺回清虚殿。若你愿意，我们可以联手。”
秦霜眼中一亮，随即又有些犹豫：“王母修为高深，身边高手如云，仅凭你我，无异于以卵击石。而且，你身上的混沌力，在灵界本就受法则排斥，若被王母察觉，定会不择手段夺取。”
“事在人为，”云尘语气坚定，“我一路走来，经历的险境不在少数，从未想过放弃。而且，我相信邪不压正，王母与魔渊勾结，逆天而行，终将自食恶果。”
秦霜沉默了片刻，缓缓点头：“好，我与你联手。不过，在前往瑶池之前，我们需先找到师兄石清。他当年虽重伤，却并未身死，而是带着一些忠于清虚殿的旧部，隐居在蛮荒域的一处隐秘据点。只有集齐他们的力量，我们才有一线胜算。”
就在这时，云尘突然眼神一凝，猛地拉住秦霜，躲到一块巨石后。他运转混沌力，感知到远方有几道隐晦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气息中带着浓郁的魔气，与之前遇到的黑衣修士相似，却更为强大。
秦霜也察觉到了异常，脸色凝重：“是血影教的人！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云尘眉头紧锁，心中暗道不好。血影教在灵界依附魔渊，势力庞大，他们显然是冲着自己来的——或许是察觉到了混沌力的波动，或许是接到了某人的命令。
远方的气息越来越近，足有十余人，修为最低的也是灵仙初期，为首者的气息更是达到了灵仙中期。脚步声、交谈声隐约传来，其中一道声音阴冷刺骨：“法王有令，活捉那凡界来的混沌继承者，不得有误！”
秦霜脸色一变，对云尘低声道：“血影教的分舵就在断尘谷附近，我们不能去那里了。跟我来，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暂时避开他们！”
两人不再犹豫，转身向着山林深处奔去。身后的脚步声紧追不舍，魔气如影随形，仿佛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他们缓缓收紧。
云尘一边奔跑，一边心中暗忖：血影教的动作竟如此之快，看来灵界的旅程，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平静。而那神秘的血影法王，又为何对自己的混沌力如此感兴趣？这背后，是否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
狂风卷着砂砾，模糊了前方的道路。秦霜带着云尘钻进一片茂密的荆棘丛，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危机，正在步步紧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