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
龙卫捧着那颗温润如玉、沉甸甸的金色桃子，感觉自己捧着的不是一枚果实，而是一座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
手里的仙桃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异香，但刚才通讯器里那撕心裂肺的末日警报，依旧在他耳边回响。
一边是极致的造化，一边是极致的毁灭。
他呆立在国师府门前，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从他脚边擦过。四周是京城寻常的午后，宁静祥和，可龙卫知道，就在刚才的几分钟里，这个世界已经在毁灭的边缘走了一遭。
而终结这一切的，只是那扇紧闭的大门后，一个年轻人不耐烦的一声怒吼。
他……究竟是什么？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更沉重的现实所取代。龙卫低头，看着怀里的仙桃，眼神无比复杂。
他终于明白了。
陈大师把这颗桃子扔给自己，不是赏赐，更不是炫耀。
这是一个“态度”，也是一个“问题”。
态度是：这东西，我华夏占了。
问题是：你们，守得住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与使命感，如同山岳般压在了龙卫的肩上。他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块特制的、用天蚕丝织成的锦帕，将仙桃层层包裹，然后放入一个随身携带的、铅制的合金小盒中。
做完这一切，他转身，对着那扇朱红大门，深深地鞠了一躬。
随即，他挺直了腰杆，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按下了另一个通讯频道。
“我是龙卫。启动‘天命’预案。我马上回去。”
……
半小时后，京城某处地下千米，一间没有任何标识的会议室。
这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几位头发花白、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的老人，正襟危坐。他们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核心，每一个决定，都足以影响十数亿人的命运。
此刻，他们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会议桌中央那个平平无奇的铅盒上。
龙卫站在一旁，言简意赅地汇报了国师府发生的一切，从法老入土，到神树降世，再到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诸神窥伺”和陈玄的“一言退神”。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在在座所有人的心上。
会议室里，落针可闻。
良久，坐在主位的那位老人，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力量：“打开它。”
龙卫上前，用特制的钥匙打开了铅盒。
刹那间，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清香，从盒中弥漫开来。那香气并不浓烈，却仿佛带着生命最本源的气息，只是轻轻一嗅，就让这些日理万机、身心俱疲的老人感觉精神一振，连日来的疲惫都一扫而空。
所有人的瞳孔，都猛地一缩。
“神物……当真是神物！”一位戴着老花镜，主管科技与研究的老者，声音都在颤抖。
“仅仅是香气，就有如此功效。若是服下……”一位肩扛将星、气势沉凝如山的老将军，眼中爆发出炙热的光芒，“若能让我们的超级战士服用，何愁……”
“糊涂！”一个主管战略的文职老人立刻打断了他，“此物一出，天下震动。谁吃，谁就是众矢之的！你这是想让我们华夏，成为全世界的敌人吗？”
老将军面色一沉，却也无法反驳。
是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这颗桃子，是逆天的机缘，也是滔天的祸水。
会议室里陷入了激烈的争论。
有人提议，将仙桃封存，作为最高战略威慑。
有人建议，将其切片研究，争取破解其中奥秘，实现量产。
还有人认为，应该将其作为筹码，与其他势力进行交换，谋求更大的利益。
每一种方案，都有其道理，但也都有着巨大的风险。
最终，所有人的目光，再次回到了主位的老人身上。
老人没有看那颗桃子，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目光深邃，仿佛穿透了千米的岩层，看到了那座悠闲的四合院。
“问题的关键，从来不是这颗桃子。”他一字一句地说道，“而是那棵树，以及……树的主人。”
他看向龙卫：“你对这位陈国师，怎么看？”
龙卫沉吟片刻，给出了自己的判断：“深不可测，随心所欲。他……似乎对世间的一切都不感兴趣，唯一的追求，就是不被打扰地……睡觉。”
“睡觉？”
这个答案，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拥有改天换地、呵退神明伟力的人，他的人生追求，竟然只是睡觉？
这比“诸神窥伺”还要让他们感到荒谬和无法理解。
主位的老人，眼中却闪过一丝了然。
“大象，从不会在意蚂蚁的看法。”他喃喃自语，“或许在他眼中，所谓的国运、纷争、神明，都只是……扰他清梦的噪音罢了。”
他做出了最终的决断。
“第一，将国师府周边三公里，列为最高级别的‘静默区’，任何未经允许的人、事、物，不得靠近。违者，以最高叛国罪论处！”
“第二，仙桃，暂由龙组封存。它的归属，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或许，也不是我们应该决定的。”
“第三，龙卫。”他看着自己的得力干将，“从今天起，你唯一的任务，就是服务好陈国师。不是监视，不是请求，是服务。他的一切要求，无论多么匪夷所思，都必须满足。我们不需要他为我们做什么，我们只需要……让他睡个好觉。”
“是！”龙卫立正敬礼，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这是最稳妥，也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与一位疑似“天道化身”的存在为邻，你最好的策略，就是让他忘了你的存在。
……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国海域。
一艘豪华的私人游艇上，李文博正意气风发地举着一杯八二年的拉菲，和几位商界伙伴庆祝着“转运地产”的再次大捷。
“各位，‘金矿’项目只是个开始！”李文博满面红光，“下一个目标，我已经选好了，是南边那座废弃了几十年的麻风病医院，那地方的‘煞气’，啧啧，绝对够劲！”
众人纷纷恭维，称赞李总眼光毒辣，手段通天。
李文博得意地笑了笑，找了个空档，走到船舷边，拨通了陈玄的电话。他觉得，这种喜悦，必须和自己最大的“靠山”分享。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传来陈玄带着浓浓鼻音的、睡意惺忪的声音。
“喂？”
“哈哈，陈大师！是我，文博啊！打扰您休息了？”李文博热情洋溢。
“知道还打？”陈玄的声音里满是不爽。
“呃……这不是有好消息跟您汇报嘛！”李文博连忙说道，“咱们的‘转运地产’，现在可是名震全球！我正和几个朋友开庆功宴呢，您要不要过来玩玩？这里的风景和姑娘，可都是顶级的！”
“不去，吵。”陈玄干脆地拒绝，“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困。”
“别别别！”李文博急了，他知道陈玄的性子，赶紧转移话题，“大师，您最近在忙什么呢？是不是又找到什么风水宝地，自己先享受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是在组织语言。
“没忙什么。”陈玄含糊地说道，“就在京城那个院子里待着。哦，对了，后院里长了棵树，结的桃子味道还行。”
“长了棵树？”李文博没太在意，随口笑道，“那敢情好啊，纯天然无公害。改天我过去，给您捎几箱最好的有机肥，保准让您的桃树长得又大又好！”
“不用了。”陈玄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烦躁，“就为这破树，那帮穿黑衣服的（指龙组）天天往我这跑，跟看祖宗似的。刚才还拿走一个，大惊小怪的，烦死了。”
说完，不等李文博反应，陈玄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李文博拿着手机，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地凝固了。
他站在船舷边，海风吹拂着他昂贵的西装，但他却感觉不到丝毫凉意，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冲上了头顶。
后院……长了棵树？
结的桃子……味道还行？
穿黑衣服的……天天跑？拿走一个……大惊小怪？
一个个零碎的词语，在李文博那颗天生为商业而生的、无比敏锐的大脑里，疯狂地碰撞、组合，最后拼接成了一个让他头皮发麻、心脏狂跳的真相。
能让龙组那种神秘部门“天天跑”、“大惊小怪”的桃子，会是普通的桃子吗？
能让陈玄这个“行走的印钞机”亲口说“味道还行”的桃子，会是凡品吗？
废弃林地能长出仙草，废旧钢厂能变成金矿……
那么，国师府的后院里，长出一棵“神树”，结出几颗“仙桃”，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啪！”
李文博手中的高脚杯，应声滑落，在甲板上摔得粉碎。鲜红的酒液，像血一样流淌开来。
他身后的商界伙伴们被吓了一跳，关切地围了上来。
“李总，您怎么了？”
李文博没有理会他们，他猛地转身，双眼赤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那眼神，像是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他冲着船长，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
“掉头！回港！给我备好最快的飞机！目的地——京城！”
“现在！立刻！马上！”
ps：当国家机器的“温水煮青蛙”策略，遇上商业鬼才的“饿虎扑食”，你觉得陈玄的清净日子还能有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