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园的青竹篱笆上爬满了牵牛花，红的、紫的，在风里轻轻摇晃。韩石蹲在药垄间，正给一株赤焰草浇水。这是他这几日的新差事——药堂的老周见他制符炼丹手艺不错，又勤快，便让他来药园帮忙，算是抵了部分房租。
小韩，歇会儿吧。老周拎着个茶壶走过来，胖乎乎的脸上堆着笑，喝口茶润润嗓子。
韩石接过茶碗，茶水是野菊泡的，带着股清苦的香。他抿了一口，看向药园里的灵草：紫叶兰舒展着叶片，金线草垂着细长的花穗，连最娇贵的雪参都冒出了新芽。这些都是老周精心照料的，灵气充沛得能凝出水珠。
老周叔，这药园的灵气怎么这么浓？韩石忍不住问。他虽在药园待了半月，却总觉得这里的灵气比别处更稠，连石锁都被养得更温润了些。
老周放下茶壶，摸着胡子笑：你这小子，倒是会观察。这药园底下埋着块聚灵玉，是咱们青牛镇开镇时就有的宝贝。当年建镇的老祖宗用它镇场，没想到还能养灵草。
韩石心头一动。聚灵玉？他在墨老的书里见过记载，那是能汇聚天地灵气的奇物，若是能用来炼器，威力不下于上品法器。可老周说这玉埋在地下，怕是难以取出。
对了，老周压低声音，你听说城主府的内城了吗？
韩石摇头：没听过。
那可是咱们镇最神秘的地方！老周凑近些，内城有座灵眼阁，阁里长着棵灵眼之树。那树啊，三百年才开一次花，结的果子能助修士突破瓶颈。最奇的是，树下的灵草一年能长三季，连最难养的九叶朱果都能在这儿结出七颗果子！
韩石的手指微微收紧。九叶朱果？他曾在《灵草图谱》里见过，那是能让结丹修士稳固道基的珍品，市价一颗就要八十块下品灵石。
那树......真有这么神？他装作好奇地问。
那当然！老周拍着大腿，我十年前给城主送药，有幸远远看了一眼。那树干泛着青金色，叶子像翡翠雕的，每片叶子上都有星星点点的光。最绝的是树顶的果实，颗颗都有拳头大，夜里能照亮半座阁楼！
韩石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波动。灵眼之树，聚灵玉，还有石锁......这些东西若能结合起来，或许能让他的修为再进一步。可城主府的内城，哪是他这炼气七层的散修能进的？
听说最近城主府加强了守卫？韩石状似随意地问。
老周点点头：可不是嘛！前日有贵客来访，说是来求灵眼果的。城主把内城的守卫从二十人加到了五十人，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贵客？韩石追问，是什么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老周摇摇头，不过我看那贵客的气势，怕是筑基后期的高手。咱们青牛镇，多久没来过这种人物了？
韩石沉默片刻，将话题引回药园：老周叔，这聚灵玉既然是宝贝，为何不挖出来？
老周叹了口气：挖？怎么挖？当年老祖宗用禁制护着，说是动了玉，镇运就破了。这些年也有修士想试，结果不是被禁制反噬，就是突然暴毙。久而久之，也就没人敢动了。
韩石点点头，没再说话。他低头继续浇水，目光却落在药垄尽头的角落里——那里长着几株蔫头耷脑的凝露草，叶子都卷了起来。
老周叔，这凝露草怎么了？他指着那几株草问。
老周凑过去看了看，皱眉道：许是缺水了。凝露草喜阴湿，得天天浇水。他蹲下身，用瓢舀了些水浇上去，可惜啊，这草虽普通，却是制凝露丹的主药。那丹药能治外伤，城里的武馆抢着要......
韩石看着那几株凝露草，突然想起什么。石锁能加速灵草成熟，或许也能让蔫了的灵草恢复生机？他伸手摸出石锁，轻轻放在其中一株凝露草旁。
小韩，你这是......老周疑惑地看着他。
韩石没说话，只是盯着凝露草。石锁的温度渐渐升高，一丝淡青色的灵气从锁芯溢出，渗入泥土。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那株凝露草的叶子竟缓缓舒展开了，叶尖还凝起了一滴露珠。
老周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韩石也有些惊讶。他没想到石锁的效果这么明显——不仅让凝露草恢复了生机，还让它提前凝结出了露珠。他伸手接住那滴露珠，入手清凉，竟带着丝丝灵气。
老周叔，这露珠......他将露珠递过去。
老周接过露珠，用舌头舔了舔，眼睛顿时亮了：甜的！还有灵气！小韩，你这石头......莫不是宝贝？
韩石笑了笑：就是块普通的石头，许是沾了药园的灵气。
老周却上了心，蹲在那几株凝露草前看了又看：难怪啊！我就说你这药怎么长得比别人好，原来是有宝贝护着！
韩石心中一动，趁机道：老周叔，我想买两株凝露草，能不能......
买什么买！老周大手一挥，你帮我照料药园，这些草就当是谢礼了。他从怀里摸出个小瓷瓶，这是一钱朱果粉，你拿去炼丹用。
韩石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他看着瓷瓶里的朱果粉，又看了看石锁，突然明白——石锁不仅能辅助修炼，还能滋养灵植。若是能找到更多的聚灵之地，或是拿到灵眼露，石锁的功能或许能进一步开发。
暮色降临时，韩石收拾好工具，准备回洞府。老周拎着茶壶送他到门口，忽然压低声音道：小韩，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前日我在城里听见几个修士闲聊，说有个穿青布衣服的小子杀了风行豹，手里还拿着块玄霄宗的玉牌......
韩石心头一紧，面上却笑道：老周叔莫不是听错了？我就是个制符的散修，哪有那本事杀风行豹。
老周盯着他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也是，你那瘦胳膊瘦腿的，怎么可能。罢了，你走吧，我还要锁门呢。
韩石点点头，转身离开。他走得很快，直到转过街角，才松了口气。玄霄宗的玉牌，风行豹的命案，还有城主府的灵眼之树......这一切都像张网，慢慢向他收拢。
但我不怕。他摸了摸怀中的石锁，锁芯的温度依旧温凉，凡人炼道，本就是与天争、与地斗、与人争。只要我够谨慎，够坚韧，总能闯出一条路。
月光洒在他的肩头，将影子拉得很长。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一声，两声。韩石加快脚步，往洞府走去。他知道，明日的太阳升起时，他还要继续制符、炼丹、积攒灵石——为了那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为了在这残酷的修仙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