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义珍靠在夹层角落的铁架上，头埋在膝盖之间，肩膀起伏不定。
监控画面里，他的轮廓在应急灯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模糊而扭曲。
孙连城盯着屏幕，手指轻轻搭在桌沿，没有说话。
广播再次响起：“三十秒后实施气体注入，请立即放下武器，原地等待救援。”
几乎就在播报结束的瞬间，丁义珍猛地抬头，眼神像刀子一样扫过摄像头方向。
他双手撑地，突然发力站起，踉跄一步冲向通风口方向。枪在他手中晃动，脚步急促而不稳。
“他要跑！”技术员声音绷紧。
孙连城立刻按下通讯键：“西侧管道组，进入一级戒备，目标正朝你们方向移动。”
话音未落，丁义珍已扑到通风口前，用力掀开锈蚀的格栅，整个人钻了进去。
夹层内安静了一瞬。
下一秒，一声枪响撕裂空气。
监控画面剧烈晃动，红外影像中一个人影倒在地上，肩部洇出暗红。
是人质。
她蜷缩着身体，发出低低的呻吟，右手徒劳地按住左肩，指缝间不断渗出血迹。
“流弹击中人质！”技术员惊喊。
孙连城瞳孔一缩，迅速调出多角度画面。
丁义珍已在管道内爬行数米，身影逐渐远离夹层主区。
人质倒地的位置恰好处于南侧入口与通风口之间的盲区，救援无法直接接近。
“狙击组，锁定通风口出口，非致命部位可射击，但不得危及人质。”
孙连城语速平稳，“救援小组准备破门，等我指令。
现在，所有人保持距离，不要刺激他。”
频道里一片肃静。
管道内，丁义珍喘着粗气往前爬。
金属管壁狭窄逼仄，仅容一人通行，他每挪动一段都要用手肘支撑，动作越来越慢。
旧伤的左腿开始抽痛，脚踝处传来一阵阵钝胀感。
“他在减速。”技术员低声说，“热源信号显示前进速度下降百分之四十。”
孙连城看着波形图上那断续的脚步声，忽然开口：“提醒伏击组，他会在下一个拐角停顿。”
命令刚下，管道内的丁义珍果然停下。
他背靠管壁，大口呼吸，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手里的枪垂了下来。
几秒钟后，他抬起手腕，用袖子狠狠擦了把脸，又咬牙继续向前爬。
就在这时，夹层另一端传来破门声。
南侧入口被炸开一道缝隙，烟雾弥漫中，两名特警持盾突入，迅速压低身形推进。
丁义珍听到动静，猛然回头，眼中闪过惊惧。
他加快动作，手脚并用地往前攀爬，膝盖在粗糙的管壁上磨出血痕。
“他察觉了。”技术员说。
“让他察觉。”孙连城盯着屏幕，“只要他还往前爬，就说明他认为有路。”
管道深处，伏击特警早已潜伏到位。
两人贴墙蹲伏，一人握电击棍，一人持约束带，屏息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耳机里传来指挥中心的提示音：目标距当前位置十米、八米、五米……
丁义珍终于爬到拐角处。他稍稍直起身子，试图看清前方是否还有出路。
就在他探头的一刹那，一只手从侧方伸出，猛地掐住他脖颈。
“啊！”丁义珍本能挣扎，枪脱手掉落。
另一名特警迅速上前，一记肘击砸在他肩窝，紧接着反手铐上手腕。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目标控制！”伏击组报告。
孙连城微微松了口气，目光随即转回夹层主画面。
人质仍躺在原地，呻吟声越来越弱，胸口起伏变得微弱。
“救援组，现在进入，优先施救。”他下令。
破门组立即行动，撞开残存障碍冲入现场。
一名医护人员快速检查伤情，随即展开止血处理。
纱布刚贴上伤口，人质突然剧烈咳嗽，嘴角溢出一丝血沫。
“肺部可能受创。”医护低声汇报，“需要马上送医。”
孙连城点头：“安排急救车待命，等转移通道清空就出发。”
此时，丁义珍已被拖出通风管道，双手反铐背后，脸上沾着灰尘和血渍。
他嘴唇干裂，眼神涣散，嘴里仍在喃喃念叨着什么。
技术员凑近听了听，回头说：“他说‘儿子……别怕’。”
孙连城没回应，只是盯着屏幕。
画面中，人质被抬上担架，血迹顺着担架边缘滴落在水泥地上，形成一小滩暗红。
“医疗队注意，”他低声补充，“确保她全程清醒，有任何变化立刻通报。”
“明白。”
指挥室内气氛稍缓，但没人放松。
热源图显示夹层区域已无其他活动信号，所有通道依旧封闭。
无人机巡检确认外围无异常动静。
孙连城起身走到主控台前，调出机场总平面图。
他指着排水渠上游的一个节点，对地勤人员说：“那里有个检修井盖，之前排查时说是焊死了，再确认一次。”
“已经检查过三次，确实封死。”
“再去一次。”他语气不容置疑，
“他敢往那边想，就说明有人给他留过这个念头。”
对方领命而去。
几分钟后，无线电传来新的消息：
“报告，东口可视通道的监控线路出现短暂中断，持续约七秒。”
孙连城眉头一皱：“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丁义珍进入管道前后。”
“不是巧合。”他转身看向技术员，“查那段录像，放大音频频谱。”
技术员迅速操作，几秒后，屏幕上跳出一段波形图。
其中一处频率波动异常尖锐，像是人为制造的干扰脉冲。
“这不是自然中断。”孙连城盯着图像，
“是有设备主动发射信号，切断了监控传输。”
“可我们屏蔽了所有频段……”
“所以是物理接入。”他打断道，
“有人在现场接了中继器，或者用了有线桥接装置。”
这话一出，整个指挥室气氛骤然收紧。
“立刻排查最近四小时进出该区域的所有人员名单。”孙连城声音沉下去，
“特别是负责夜间巡检的地勤和安保。”
“会不会是内部问题？”技术员小心翼翼问。
孙连城没答，只盯着屏幕上的波形图。
那道异常脉冲像一根细针，扎进了原本严密的防线。
他缓缓坐回位置，手指轻敲桌面两下。
就在这时，担架上的人质突然抬起右手，抓住旁边医护的手臂，嘴唇颤动，似乎想说什么。
医护俯身靠近，听了几秒，脸色微变。
他按下通讯键：“指挥中心，人质有话要说，她说……她认识那个打电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