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句话像块冰，噎得柳荫一时语塞，脸颊微微发烫。
他审视着她，语气里带着探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嘲：
“你就这么……急不可耐？”
柳荫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
“我也不想……但每次精神紧绷，那些……那些不堪的画面就会不受控制地钻进脑子里。我……我控制不住自己。”
陈默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面的挣扎与羞耻不似作伪。
他猛地抓起她的手腕，指尖触及皮肤，冰凉一片。
他仔细探查，腕间却光滑干净，并无任何被诡异侵蚀的印记。
他想起之前擦肩而过时，那股令人作呕的恶念，似乎是从她后背方向弥漫开的……难道，问题在背上？
“警察同志——”
陈默松开手，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疏离。
“至少，你得先告诉我你是谁。”
柳荫像是才回过神来，语速有些快，甚至带着点莫名的紧张：
“我叫柳荫，单身！有过两段恋爱经历，第一次是……”
“打住。”
陈默毫不客气地打断，眉头微蹙。
“我不是来查你户口的，更不是来相亲。知道名字就够了。”
陈默强压下脑海中翻腾的杀戮欲望，额角青筋剧烈跳动，一只眼的眼白正被黑暗侵蚀，瞳孔收缩成危险的暗紫色竖线。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依靠剧痛和顽强的意志，硬生生将那股即将失控的诡异化压了回去。
不能在这里……绝对不能……
他深吸几口腐朽的空气，待眼中异象彻底消退，才转向柳萌，声音因刚才的对抗而略显沙哑：
“柳小姐，如果……如果我们能出去，我需要仔细检查你的后背。”
“好！”
柳萌立刻点头，没有半分犹豫。
“都听你安排。”
陈默不再多言，快步走向墙边的商场导览图。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模糊不清的楼层标识，最终定格在一处——一个用暗红色、如同干涸血迹画出的圆圈，不偏不倚，正覆盖在五楼的位置。
五楼……那个女人站立过的破窗！
一个最坏的推测瞬间浮现在他脑海：那扇破窗，极有可能就是这片诡域唯一的生路出口。
然而，希望伴随着巨大的困境。
他抬眼望向那三十多张惊恐无助的脸，要将这么多人安全带至危机四伏的五楼，无异于痴人说梦。
更何况，这死寂的商场里，绝不可能只潜藏着一只诡异。
黑暗的角落中，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贪婪地注视着这群待宰的羔羊。
陈默走回惶恐不安的人群中央，目光扫过一张张惊惧的面孔，沉声开口：
“都安静，听我说！”
骚动的人群如同被按下静音键，所有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陈默快速清点，算上自己和赵泉、柳萌，一共三十三人。
“导览图上标记了一个位置——”
他提高声量，确保每个人都能听清。
“如果信息没错，出口应该在五楼的一间办公室。”
话音未落，人群顿时响起一片激动嘈杂的议论，希望与怀疑交织。
“安静！”
陈默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所有声音。
“但是，那个出口大概率在五楼外侧。”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锐利地扫过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而且我提醒各位，就算找到了出口，这一路上……也绝对会死人。可能会死很多人。”
“会死人”这三个字如同冰水泼进油锅，瞬间引爆了恐慌。
当即就有人激动地反驳，质疑声、哭喊声、怂恿他人当“出头鸟”的声音此起彼伏。
陈默冷眼看着这一切，内心毫无波澜。
他本就不想当什么救世主。
他的目标清晰而冷酷：把赵泉这个还算有用的家伙带出去。
至于柳萌，以及眼前这群陌生人……生死有命，他管不了，也不想管。
陈默看着赵泉凑到徐颖莺身边，郑重其事地请求她跟紧自己，而那位穿着开背装的女人也配合地点了头。
他不由得在心底嗤笑一声——生死难料的关头，这小子竟还有这份心思。
当务之急是找到安全的路径上楼。
电梯是绝对要排除的选项，在诡域里，那铁盒子无异于会移动的活棺材，一旦踏入，生死便由不得自己。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警告，人群中已有十几人争先恐后地涌入了敞开的电梯厢。
“别……”
陈默的阻止被厚重的电梯门迅速切断。
赵泉看着瞬间紧闭的电梯门，愕然道：
“这关门速度……也太快了！”
“很明显——”
陈默的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可以提前为那十几个人默哀了。”
站在赵泉身旁的徐颖莺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追问：
“为什么……”
她的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如惊雷的巨响从下方猛然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整个地面都随之微微一震。
无需查看也能想象，那部电梯正以远超物理极限的速度，坠入了最深处的黑暗。
负二层。
十几条生命，在瞬间化为乌有。
陈默的目光转向徐颖莺，声音里淬着冰冷的寒意：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了。”
徐颖莺被他那毫无生气、仿佛凝视死物般的眼神吓得一颤，下意识地缩到赵泉身后。
短短片刻，人数已折损近半。
剩余的十几人面面相觑，恐慌在沉默中蔓延，再无人敢轻易行动。
“走吧。”
陈默的声音打破死寂，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这条路……能活下来的，恐怕没几个。”
此刻，他成了这群人眼中唯一的支柱。
众人不约而同地紧跟在他身后，仿佛他是这片绝望中仅存的航标。
陈默推开沉重的防火门，步梯间展现在眼前——这里只有幽绿色的安全指示牌提供着微弱照明，空气里弥漫着灰尘与霉菌的气味。
然而，他的目光瞬间锁定在通往二楼的指示牌上：
那灯光，正散发着不祥的血红色。
这意味着，前方的黑暗中，一定有“东西”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