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震动还没停，那块刻着“归”字的石碑正缓缓下沉。
云小糖站在原地没动，手指已经搭上了熔火弓的弓弦。她盯着幽冥殿主的方向，瞳孔微缩。白焰刚才那一击虽然震慑全场，但对方还没死透。面具碎了，脸也烂了，可那双眼睛还在动，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像是在念什么咒。
她立刻反应过来——不对，他在启动血祭。
念头刚起，藏宝图就在识海闪出红光：【献祭禁术激活，倒计时三息】
三息，连眨眼都不到。
云小糖没等第二秒，右手一拉，体内风火双属性灵气瞬间贯通经脉，两条炽亮的灵纹从指尖窜出，在空中交织成锁链，直扑幽冥殿主双腿。锁链缠上他脚踝的瞬间，把他死死钉在原地，黑气挣扎了几下，却无法挣脱。
这是缚灵诀的第五层，专克亡灵操控者。她以前懒得用，嫌麻烦，现在正好拿来收尾。
做完这些，她退后三步，左手探入储物戒，取出最后一块雷陨铁。这东西是司徒明月前两天塞给她的，说是能增强破防效果，她一直没舍得用。现在顾不上了。
心念一动，远古合成术启动。雷陨铁融入箭矢，弓尖燃起金焰，温度飙升，周围的毒雾都被蒸发了一圈。整座祭坛嗡鸣不止，连那九根沉下去的石柱都在颤抖。
幽冥殿主终于察觉不对，抬头看她，嘴角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以为你能阻止？”
话没说完，云小糖松手。
弓弦一震，【破界炎矢】如流星射出，速度快得连影子都没留下。金焰划破空气，直奔他胸口而去。
他想抬手挡，但被灵纹锁链压着，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穿透自己的心脏。
噗嗤一声，箭尖从背后透出，带着一团黑雾飞出去老远。他整个人僵住，低头看着胸前燃烧的箭尾，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下一秒，祭坛中央的血色晶球轰然炸裂。
赤光冲天，空间扭曲，一股强大的吸力从中心爆发。地面裂开，裂缝中涌出灰白色气流，迅速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周围的石板一块块崩碎，被卷进空中。
云小糖立刻后跃两步，脚尖点地划出半圆，双属性灵纹在身前凝成屏障，挡住第一波引力。她站稳身形，目光死死盯着幽冥殿主。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燃烧，金焰顺着伤口蔓延，把皮肉一层层烧尽。骨架暴露在外，裹着最后一点黑雾，正一点点被漩涡拉向中心。
眼看就要彻底消失，那只焦黑的手突然抬了起来。
手臂一甩，一枚漆黑玉简飞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落在祭坛边缘的碎石堆里。玉简表面浮现出金色纹路，一眼就能认出——那是她前世的模样，穿着神女长袍，手持炉火令，站在炼器宗最高处。
云小糖没去捡。
她只是站着，握紧了熔火弓，肩上的伤还在渗血，但她没管。眼前的一切太安静了，漩涡的呼啸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的耳朵里只剩心跳。
这个人死了。
三百年前被她亲手镇压的叛徒，现在终于彻底消失了。不是逃，不是封印，是真真正正地被时空吞噬，连残魂都没留下。
可她一点都不轻松。
因为那块玉简——他临死前一定要扔出来的东西，绝不会是纪念品。
她往前走了一步。
漩涡还在转，吸力越来越强，碎石和残骸不断被卷进去。她靠近玉简落下的位置，却没有弯腰。她的手指绕了下发尾，这是她每次思考时的小动作。
就在这时，玉简突然颤了一下。
表面的金色画像微微晃动，像是有东西要浮现出来。云小糖眼神一紧，立刻抬起弓，对准它。
可什么都没发生。
画像静止了，玉简也不再震动。仿佛刚才那一瞬只是错觉。
远处，洛无涯的身影出现在林边。他靠在一棵树上，脸色依旧苍白，但已经能站稳。他看了眼祭坛的情况，又看向云小糖，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白焰趴在地上喘气，刚才那一波爆发耗尽了力气。它抬头看了看云小糖，又看了看玉简，尾巴轻轻摇了摇，像是在提醒她别靠太近。
云小糖没动。
她知道这东西不能随便碰。一旦触发记忆读取类禁制，可能会被反向入侵识海。尤其是这种来自三百年前的老物件，谁知道里面埋了多少陷阱。
但她也不能留着它不管。
正想着，玉简又动了。
这次不是震动，而是缓缓翻了个面。
背面原本是空白的，此刻却浮现出一行小字：
“你杀我一次，我便回来一次。”
字迹刚显现，玉简就突然升温，表面泛起裂痕。云小糖立刻后撤半步，弓弦再次拉满。
可还没等她出手，玉简自己炸开了。
碎片四散，其中一片擦过她的手背，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低头看了一眼，血珠顺着皮肤滑下，滴在脚边的碎石上。
就在这滴血落地的瞬间，祭坛底部传来一声闷响。
那块“归”字石碑竟然重新升起，比之前高出了一截。碑面不再是单个字，而是多了一行新刻的痕迹：
“第九次献祭，已启动。”
云小糖猛地抬头。
漩涡还没消，反而更大了。灰白色的气流中，隐约浮现出一座虚影——像是一座宫殿，悬浮在未知的空间里，门扉半开，里面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这边。
她握弓的手更紧了。
洛无涯快步走来，站在她身边，低声问：“你还好吗？”
她没回答，只是盯着那座虚影。
白焰勉强站起来，走到她另一侧，尾巴轻轻卷住她的手腕。这个动作它做过很多次，每次她要冒险时都会这样拦一下。
云小糖看了它一眼，又看向洛无涯。
两人对视片刻，谁都没说话。
然后她迈步向前，走向那块石碑。
每一步落下，地面都在震。漩涡的吸力更强了，衣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走到碑前，伸手摸了上去。
石头冰凉，但内里有一股热流在流动，像是活的一样。
她收回手，指尖沾了一点灰。
这时，藏宝图突然刷新。
地图上，烬渊大陆的西北角出现了一个新的红点，闪烁频率极快，旁边标注着一行字：
【检测到异常能量源，疑似时空锚点重启】
云小糖眯起眼。
这不是普通的资源点标记。藏宝图从不会标“疑似”，它要么确认，要么不标。现在说“疑似”，说明连它都无法完全解析这个信号。
她转身看向洛无涯：“你知道守夜人组织有没有记录过类似的事件？就是三百年前，有人试图强行打开时空门？”
洛无涯皱眉：“有，但那次失败了，引发地脉暴动，整个北域塌陷。后来所有相关资料都被封存。”
“封存在哪？”
“只有首领能接触，但我没见过具体内容。”
云小糖点点头，没再问。
她低头看了眼手背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那道划痕不深，但隐隐发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往里钻。
她忽然想到什么，翻手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清心丹吞下。这是司徒明月特制的，能稳定经脉，防止外邪入侵。
刚咽下去，手臂的热度就降了一些。
她松了口气，正准备收起瓶子，却发现瓶底粘着一张小纸条。
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雷陨铁不是我给的，我没进过你的储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