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小灵曦睡到自然醒,在客栈老板战战兢兢、极致谄媚的伺候下,用了早饭(虽然很嫌弃,但勉强吃了点)。阿虞则只敢在角落里站着,小灵曦让她吃,她才敢小心翼翼地上桌,吃了人生中第一顿有肉、有菜、有白米饭的饱饭,吃得眼泪汪汪,又不敢让小灵曦看见,只能拼命忍着。
吃饱喝足,小灵曦拍拍小肚子,对站在一旁、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阿虞招招手:“走了!”
“是,灵曦小姐。” 阿虞连忙小跑着跟上。
小灵曦拉着阿虞,走到客栈外空旷处。她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方位,小手在空中一划。
嗡!
一道银色的、仿佛由无数细密空间符文构成的门户,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们面前。门户之后,是扭曲波动的空间乱流。
“走咯!” 小灵曦拉着阿虞,一步踏入门户。
阿虞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传来,吓得她赶紧闭上眼睛,死死抓住小灵曦的衣角。等她感觉脚踏实地,那股晕眩感消失,怯生生地睁开眼睛时,整个人都呆住了。
眼前,不再是那个灰扑扑、脏兮兮、狭窄破败的黑岩镇。而是一片她做梦都无法想象的、恢弘壮丽到极致的景象!
她们站在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白玉广场上。广场地面光洁如镜,倒映着天上流转的霞光。远处,是一座座悬浮在云端、被七彩祥云托举着的巍峨宫殿!宫殿金碧辉煌,琉璃为瓦,白玉为阶,雕梁画栋,散发出威严神圣的气息。
天空中,不时有脚踏飞剑、驾驭法宝、或乘坐华丽车辇的身影飞过,个个气息强大,仙风道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灵气,吸一口都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暖洋洋的。无数穿着统一金色甲胄、气息彪悍的侍卫,在广场、宫殿间巡逻,步履整齐,眼神锐利。
这里,是西天大陆的绝对中心,是这片浩瀚大陆的统治者、仙品后期天至尊、西天战皇的居所与统治核心——西天战殿!战皇宫所在!
阿虞何曾见过这等景象?她只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她的认知极限。那些巡逻的侍卫,随便一个身上散发出的气势,都比她见过的、黑岩镇那位据说能一拳打死猛虎的“第一高手”强大了不知多少万倍!而那些宫殿,那缥缈的云霞,那浓郁的灵气……这里,是仙境吗?是神仙住的地方吗?
她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只能死死抓住小灵曦的衣角,才能勉强支撑。她看向小灵曦的眼神,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敬畏和……崇拜。灵曦小姐,竟然能带她来这种地方?她到底是什么人?天上的仙女吗?
“什么人?竟敢擅闯战皇宫!”
就在这时,一队巡逻的金甲侍卫发现了凭空出现在广场上的两人,厉喝一声,迅速围了上来,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气息锁定,带着凌厉的杀气。他们并未见过小灵曦,但能无声无息出现在皇宫核心区域,绝非等闲!
阿虞吓得小脸煞白,躲到了小灵曦身后,瑟瑟发抖。
小灵曦却看都没看那些侍卫一眼,小脸一扬,紫水晶般的大眼睛扫过眼前的宫殿群,脆生生地喊道:“喂!那个什么西天战皇!本小姐来了!还不快点出来接驾!”
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广场,甚至向着远处的宫殿群扩散开去。
“放肆!”
“大胆狂徒!竟敢直呼战皇陛下名讳!”
“拿下!”
金甲侍卫们勃然色变,为首的小队长厉喝一声,就要动手擒拿。
“都给我退下!!” 一个带着惊怒、惶恐、甚至一丝颤抖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带着无上威严,瞬间震得所有金甲侍卫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下一刻,一道金光自中央最宏伟的大殿中激射而出,瞬间落在广场上,化作一位身着华丽金色战袍、头戴金冠、面容威严、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是西天战皇!
只不过,此刻这位威震西天大陆的霸主,脸上却没有半分威严,只有掩饰不住的惊疑、紧张,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谄媚。
他目光一扫,瞬间锁定小灵曦,瞳孔猛地一缩!七彩仙裙,紫水晶般的眸子,粉雕玉琢的容颜,还有那深不可测、如同深渊般的气息……没错!和传闻中一模一样!这位小祖宗,真的来了!
“不知灵曦公主驾临,有失远迎!还望公主恕罪!” 西天战皇毫不犹豫,对着小灵曦微微躬身,抱拳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开玩笑,这可是那位白衣魔君的独女!天衍圣地的小公主!连五大古族都敢洗劫、连圣品天至尊都要退避三舍的“小魔君”!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在她面前摆什么战皇的架子!
那些金甲侍卫看到自家战皇陛下竟然对着一个小女孩行礼,还口称“小公主”,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收起兵刃,噗通噗通跪倒一片,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阿虞躲在灵曦身后,小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眼睛瞪得溜圆。她听不懂“灵曦公主”、“白衣魔君”这些词,但她能看懂,这个看起来无比威严、让所有人都害怕的金袍男子,竟然对着灵曦小姐行礼!而且语气那么恭敬,甚至……带着害怕?灵曦小姐……到底是什么人啊?
“嗯,你就是西天战皇?” 小灵曦背着双手,小脑袋微扬,打量了他几眼,点了点头,“长得还行,就是胆子小了点儿。听说你喜欢到处抢美人?人品不怎么样嘛。”
西天战皇闻言,额头冷汗都下来了,干笑两声,不敢接话。这位小祖宗说话,他可不敢反驳。
“行啦,本小姐今天来,是来你这里参观参观的。” 小灵曦小手一挥,理所当然地吩咐道,“听说你的后花园不错,带我去玩玩。对了,给我准备点好吃的,要最好的!还有,给她也准备点。”
她指了指身后躲着、如同受惊小鹿般的阿虞。
“是是是!小公主这边请!小王早已备下薄宴,为小公主接风洗尘!后花园也随时为小公主开放!还有,这位……小友,小王也定会安排妥当!” 西天战皇连忙应道,侧身引路,姿态放得极低。
于是,在无数西天战殿强者、侍卫、侍女惊骇、好奇、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们至高无上的战皇陛下,小心翼翼地陪着一位七彩仙裙的小女孩,以及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瘦小怯懦、明显是凡人的小丫头,朝着战皇宫最深处、最精美、平日里只有最受宠的战妃才能踏足的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极大,与其说是花园,不如说是一座被精心雕琢、自成一方天地的洞天福地。奇花异草遍地,灵泉汩汩,仙雾缭绕,珍禽异兽悠闲漫步,亭台楼阁点缀其间,美不胜收。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度,更是外界的数十倍!
阿虞踏入这里,只觉得如同置身仙境,每一步都踏在云端,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她贫瘠的想象。她紧紧跟在小灵曦身后,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粗重的呼吸会亵渎了这片仙境。
那些穿梭其间、衣袂飘飘、容颜美丽的侍女姐姐,每一个都美得像画中仙,但她们看向自己的目光,好奇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视,让阿虞更加自惭形秽,头垂得更低了。
“咦?这朵花挺好看的,就是颜色俗气了点。”
“这石头不错,亮晶晶的,挖回去给爹爹垫鱼缸!”
“这水池里养的鱼好肥,红烧一定好吃!”
“哇!这棵树会发光!砍一截回去给娘亲做簪子!”
小灵曦像一只快乐的百灵鸟,在后花园里东跑西逛,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嘴里还不停地评价着。她看上的东西,西天战皇眼皮都不眨一下,立刻吩咐手下小心采摘、挖掘、捕捞、砍伐……哦不,是“恭敬地奉上”。
阿虞则像个小尾巴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看着眼前这光怪陆离、美轮美奂的一切,听着小灵曦那肆无忌惮的评论和西天战皇那毫不犹豫的“是是是”,只觉得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在她看来如同仙宫神阙、神圣不可侵犯的地方,在灵曦小姐口中,却像自家后花园一样随意点评,而那位看起来威严无比的“神仙老爷”,对灵曦小姐却如此……嗯,言听计从?甚至有点……谄媚?
逛累了,小灵曦来到一座精致的凉亭里坐下。立刻有美丽的侍女奉上灵果、仙酿、精致的点心,每一件都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和淡淡的灵光。
小灵曦拿起一颗朱红色的、晶莹剔透的果子,咬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嗯,这个味道还行,就是灵气少了点。”
西天战皇赔着笑:“小公主喜欢就好,小王这里还有更好的……”
“行了行了,你自己忙去吧,本小姐自己玩就行。” 小灵曦挥挥小手,像赶苍蝇一样。
“是是是,小公主请随意,有任何需要,尽管吩咐。” 西天战皇如蒙大赦,连忙退下,但不敢走远,只远远地候着,随时听候差遣。
凉亭里只剩下小灵曦和阿虞。小灵曦舒服地靠在铺着柔软兽皮的躺椅上,晃悠着小脚丫,吃着灵果,看着外面如画的美景,惬意地眯起了眼睛。阿虞则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低着头,绞着手指,连坐都不敢坐。
“喂,你,过来。” 小灵曦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石凳。
阿虞吓了一跳,连忙走过去,小心翼翼地坐下,只敢挨着一点点边。
“吃啊,看着我干嘛?” 小灵曦指了指桌上那一大盘散发着诱人香气、一看就绝非凡品的点心。
阿虞看着那精致得不像食物的点心,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手。
“让你吃就吃,磨蹭什么?” 小灵曦有点不耐烦,随手拿起一块晶莹剔透、形如莲花的糕点,塞到阿虞手里,“尝尝,这个挺甜的。”
阿虞捧着那块温润如玉、散发着淡淡莲香的糕点,手都有些抖。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清甜醇香的味道在口中化开,顺着喉咙滑下,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让她舒服得几乎要呻吟出声。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不,是想象都想象不出来的美味!
“好吃吧?” 小灵曦看着她那副仿佛要升天般的表情,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这种点心,在我家,连看门的……呃,总之很普通啦!快吃,还有很多呢!”
阿虞用力点头,一小口一小口,珍惜无比地吃着那块糕点,每一口都细细品味,仿佛要将这味道刻进灵魂里。吃着吃着,眼泪不知怎的,就“吧嗒吧嗒”掉了下来,滴在糕点上。
“哎?你怎么又哭了?” 小灵曦最烦人哭,眉头一皱。
“没……没有!是……是太好吃了!” 阿虞连忙用手背擦去眼泪,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但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谢谢……谢谢灵曦小姐!”
“哼,没出息。” 小灵曦扭过头,不去看她,但也没再说什么,只是又塞了一块更大的、散发着诱人果香的蜜饯到她面前,“喏,这个也尝尝,不许哭!”
阿虞用力点头,接过蜜饯,这一次,她忍住了眼泪,小口小口地吃着,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那笑容,带着泪光,却无比纯净。
小灵曦偷偷瞥了她一眼,看到她脸上的笑容,心里那点不耐烦又散了些,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笑得傻乎乎的……算了,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本小姐就……嗯,再多收留你几天好了。”
阳光透过凉亭的缝隙洒下,在精致的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后花园里奇花绽放,灵蝶飞舞,远处传来仙鹤的清唳。
小灵曦躺在躺椅上,晃着小脚丫,享受着“战利品”和美食。阿虞则坐在旁边,珍惜地吃着从未见过的美味点心,感受着从未有过的安宁与温暖。
两个年龄相仿、命运却天差地别的小女孩,在这西天大陆最奢华、最强大的战皇宫后花园里,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奇特的下午。
只是,这份平静,又能持续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