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气像浸了毒的棉絮，裹得人胸口发闷——那是种混合着腐叶腥甜与金属冷味的气息，吸进肺里都像沾了层黏腻的膜。云逸周身的白光往前探了探，像伸出的手，将那些扭曲的瘴气拨开，露出后面更诡异的景象：空间在山壁前微微颤动，像被揉皱的纸，偶尔裂开一道细缝，里面泄出尖细的啸声，像有无数魂魄困在里面，指甲刮着虚空。
“碧落仙府的坐标，就在这扭曲空间后面。”墨渊指尖凝着缕灵光，在虚空中划了道线——灵光碰到那层“褶皱”时，瞬间被绞成了细碎的光粒，“寻常修士进来，要么被瘴气毒倒，要么被空间裂隙吞了，连方向都摸不准。”
众人跟着云逸的光往前走，脚下的腐叶踩上去“噗嗤”响，偶尔能踢到半埋在土里的白骨，骨头缝里还卡着点锈蚀的法宝残片，泛着青黑的锈迹，一碰就碎成了渣。走了约莫半柱香，眼前突然亮了——不是云逸的光，是一片由发光毒蕈组成的“林子”，毒蕈的伞盖是淡紫色，边缘淌着透明的黏液，落在地上“滋滋”响，光却柔和得像月光，照得周围的山壁泛着冷白。
穿过这片毒蕈林，那道“门”终于撞进眼里。
哪是什么琼楼玉宇？就是块半嵌在山壁里的青灰石门，表面光滑得像镜子，连点青苔都没长，只在正中央刻着个立体符文——和“归途”祭坛上的纹路很像，但更复杂，像无数条光带缠在一起，只是此刻符文里的光全暗了，像死了的藤蔓，趴在门上。石门脚边堆着些风化的白骨，有的手骨还攥着断剑，指节狰狞，像是到死都在往前扑。
“这就是碧落仙府？”赤焰攥着巨剑柄，指节都发白了，他抬起剑，用剑脊往石门上敲了敲——“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实心的铁上，“还没俺老家的祠堂气派，连个门神都没有。”
苏婉清往前凑了半步，裙摆扫过地上的白骨，她下意识地踮了踮脚，指尖轻轻悬在符文上方，没敢碰。符文里泄出丝微弱的能量，像极了祭坛上的波动，她睫毛颤了颤：“这符文里藏着空间和禁制法则，不是用蛮力能砸开的。而且……它像在‘睡觉’，能量芯子要么枯了，要么沉得太深。”
墨渊也上前试了试，指尖的灵光探进符文纹路里，像水渗进干土，瞬间没了踪影。石门纹丝不动，他皱了皱眉：“能量核心休眠了，得找到唤醒的法子。”
钱多多围着石门转了三圈，手摸着石门的表面——凉得像冰，还带着点细微的纹路，是岁月磨出来的。他小眼睛眯成了缝，突然一拍大腿：“仙府大门啊！这里面不得有金山银山？云逸，快看看你那‘导航’，有没有提示怎么开门？是刷能量卡，输密码，还是按手印？”
云逸的白光稳得像盏小灯，他往前站了站，将发光的手掌按在符文上。
“嗡——”
石门突然颤了颤，像被按了开关的旧机器。符文里的光流慢慢醒了过来，不是连贯的亮，是断断续续的，像被冻住的溪流，一点点爬过纹路，然后“啪”地一下，石门前方弹出片光幕——光太弱了，像快没电的手机屏，上面的字忽明忽暗：
【检测到授权能量载体（平衡辉光）……权限验证中……】
【错误……能量等级不足……无法连接主控核心……】
【备用方案启动……】
【请完成入职考核，证明您的“价值”与“潜力”……】
字到这儿就断了，光幕“闪”了两下，灭了。紧接着，石门旁边的山壁“咔哒”一声轻响，滑开个仅容一人过的小口，里面透着白光，口上方用通用文字刻着行小字：【碧落仙府·实习生通道】。
众人：“……”
“入、入职考核？！”钱多多的嘴张得能塞进个鸡蛋，他指着那行字，声音都变调了，“实习生通道？这碧落仙府以前是仙界的‘人力资源部’吗？开门还要先面试？”
墨渊的指尖捏了捏眉心，嘴角抽了抽：“青帝的系统……果然和他本人一样，风格清奇。”
苏婉清用袖子掩着嘴，肩膀轻轻抖着，眼里闪着笑：“看来这位上古大能，很讲究‘人才筛选’，连开门都要考一考。”
赤焰挠了挠后脑勺，头发被抓得乱糟糟的：“考核？考打架不？这个俺在行！上次跟黑风寨的人打，俺一个打五个！”
云逸的光没波动，语气也平稳：“设置筛选机制，是为了确保‘摇篮’系统的维护者有足够能力。逻辑合理，建议进入。”
来都来了，总不能被个“实习生通道”吓回去。五人挨个钻进那道白光——刚踏进去，就觉得脚下一空，像踩漏了梯子，失重感只持续了一瞬，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个纯白的房间里。
这房间大得没边，墙壁、地板、天花板全是一样的白，连点影子都没有。正中央悬着个半透明的光球，球里飘着淡蓝的光流，像被困住的云。突然，光球里传出个声音——没有感情，像用石头磨出来的，机械得很：
“欢迎参加碧落仙府实习生入职考核。共三关，评估‘业务能力’、‘团队协作’、‘抗压素养’。第一关：资源优化配置。”
话音刚落，每个人面前都弹出块光屏——光刺得人眼睛发疼，上面的字像疯了似的滚：
【任务A：优化“星辉净化阵列-第七区”能量回路，效率需提升≥5%。参考典籍：《能量场几何学导论》《高阶符文冗余削减100例》……（附件3.7t）】
【任务b：分析“影之力侵蚀样本-K742”，提交≥10万字分析报告+应对策略。截止时间：3个时辰。】
【任务c：复核“上古历-癸卯至甲辰年”外围哨站能量报表，共份，找出异常波动点并说明原因。】
【任务d：起草《“归墟”低语干扰跨部门协作方案（初稿）》，需含风险评估、资源调配、应急预案……】
光屏上的任务还在加，密密麻麻的字堆在一起，像蚂蚁爬，每个任务后面都跟着个吓人的截止时间，最短的只有一炷香。
“这、这是人干的活？！”钱多多盯着自己光屏上的“预测未来三年影之力侵蚀趋势并建数学模型”，脸都白了，他抱着头蹲在地上，哀嚎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杀了我吧！这比跟严长老讨价还价一百次还难受！我宁愿去跟影侍打架！”
墨渊面前的光屏上全是阵法结构图，线条绕得像乱麻，他皱着眉看了半分钟，指尖泛着灵光想画，可刚落下一笔，光屏就弹出“时间剩余15分钟”的提示——根本来不及。
苏婉清的任务是给几十种“精神污染波形”谱净化乐章，她试着吹了个音，玉笛的声在这纯白房间里散得很快，像被吞了，连自己都觉得浮躁。
赤焰更惨，他的光屏上是一百篇论文，标题全是“气血粒子在非欧几何空间中的拓扑不变性”这种字，他瞪着眼睛看了半天，手指戳了戳光屏，嘴里嘟囔：“这写的是啥？俺的拳头只懂在平地上揍人，不懂啥‘几何空间’！”
就连云逸，光屏上也堆着丹药改良、能量结构分析的课题，要求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还得附实验数据。
那机械声音又响了：“考核开始。倒计时：2个时辰。未完成者，传送出府。”
房间里瞬间静得可怕，只有光屏上“滴答”的倒计时声，还有众人越来越粗的呼吸——钱多多的后背都汗湿了，赤焰攥着拳头，指节“嘎吱”响，苏婉清的指尖按在玉笛上，都泛了白。
就在这时，云逸动了。他没看自己的光屏，反而抬眼看向中央的光球，白光在他周身微微荡开，像水波一样有规律：“系统，任务数据流存在逻辑悖论。任务A与c调用的能量模型版本冲突，任务b的分析前提是任务d的方案生效。强行执行会导致资源内耗，结论错误。请求澄清及优先级指导。”
光球里的光流顿了顿，像卡住了。过了三息，那机械声音再次响起，尾音里竟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尴尬”：
【……分析正确。检测到历史任务数据包堆积，逻辑链断裂。启动任务清理程序。】
【重新发布核心任务：半个时辰内，将房间“无效能量逸散率”降低0.1%。】
光屏上的字瞬间消失，只剩这行简单的任务。众人都愣了——降低无效能量逸散率？这算哪门子考核？
云逸却立刻明白了。他的白光突然变得更亮了点，像探照灯，扫过房间的角落：“那里，空间有褶皱，能量从缝里漏出去了；那里，基础阵法的符文偏了百万分之三，多耗了能；还有天花板那处，光反射角度不对，浪费了光能。”
墨渊最先反应过来，指尖凝出细如针的灵光，往那处空间褶皱一点——灵光像线，把褶皱缝了起来，空间瞬间平稳了。苏婉清往旁边挪了挪，让云逸的光刚好照在墙壁上，反射的光铺满房间，没有一点浪费。赤焰挠了挠头，干脆站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多耗一点能。钱多多则下意识地捂紧储物戒，连戒子里那点微弱的灵气都舍不得漏出去。
半个时辰一到，机械声音准时响起：
【任务完成。无效能量逸散率降低0.15%，超额完成。】
【评估：具备优秀的问题识别、资源整合、效率优化能力。第一关，通过。】
房间的白光柔和了些，正前方的墙“咔哒”一声滑开，露出条黑黢黢的通道，只有云逸的光能照进去一点。
众人转头看向云逸，眼神都复杂得很。
钱多多扑过去，一把抓住云逸发光的胳膊，指尖被光暖得发烫，他激动得语无伦次：“云逸！我的神！你不光是充电宝，还是顶级数据分析师、效率优化大师！以后团队的账本、报表全交给你！我给你……呃，还是按原能耗标准算吧，省点灵石。”
赤焰长长舒了口气，把巨剑往肩上一扛，嘟囔道：“以后动脑子的活儿都归你，俺只负责打架。这考核太吓人了，比打十个影侍还累。”
苏婉清走上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云逸的光，眼里带着敬佩：“能在那么多任务里找出系统的漏洞，还引导它重新发布任务，这份冷静和洞察力，我不如你。”
墨渊也点了点头：“青帝的考核，考的不是死知识，是解决问题的能力。我们刚才都被任务量吓住了，只有你保持了清醒。”
云逸的光没晃，语气还是平稳的：“只是基础的信息处理。第二关要开始了，建议保持状态。”
他率先走进通道，白光在前面开路，把黑暗一点点推开。那道光不仅照亮了路，更像一根针，戳破了仙府里那套僵化的“考核系统”——原来所谓的“入职考验”，从来不是要把人逼成“无效社畜”，而是要看谁能跳出死局，找到真正的核心。
而这一点，恰恰是这支总在“解决危机”（比如财政危机、能耗危机）的散修团，最擅长的事。通道尽头的黑暗里，第二关的考验已经在等着他们，只是谁都没想到，接下来的考核，会比“做报表”更离谱，也更贴合他们的“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