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子看着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再看看圈外众人善意的哄笑,心里的紧张和恐惧反而消散了。他“嘿嘿”傻笑着,拉着华阳的手站起来,挠着头:“俺…俺是傻愣神了!公主您真厉害!嘿嘿嘿!”
李易满脸黑线:“这小子不会成舔狗吧?”,强忍着笑意宣布:“出圈!第三场,华阳胜!赢的漂亮!”
“第三轮队长擂台赛,决胜局!来,抓阄定顺位!谁先谁后看手气。”
二牛最是积极,麻利地冲到签筒旁,还不忘朝扶苏挤眉弄眼:“大哥放心,头签必定是空的!”他那双小肉手在那几支看着都差不多的细长竹简里扒拉了半天,最后猛地揪出一根,迫不及待地展开。
竹简上什么刻痕都没有,一片空白。
“空!扶苏轮空了!”二牛兴奋地嗷一嗓子跳起来,把签筒都撞得一晃。
沙地对面,蒋闾浓黑如墨的眉毛拧成一团,瓮声瓮气哼道:“走了狗屎运!”他对面,穿着素净麻布短衫的华阳公主抿了抿唇,脸上没什么意外,只是呼吸微不可察地沉了一分。
扶苏心底那根紧绷的弦悄然一松,一股细微却真实的庆幸感涌了上来。少年的脸上浮现浅浅笑意,他冲二牛点了点头,抬手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汗,向后退开几步,让出了沙地中央的位置。
第一回合:华阳 VS 蒋闾
场地中央,气氛陡然肃杀。
蒋闾如山岳般矗立,他绷着脸,死死盯着对面身形单薄的华阳,瓮声提醒,语气里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蛮横:“华阳,别说我没让,现在认输还来得及!”
华阳双脚稳稳扎在滚烫的沙土里,身形站得挺拔。阳光刺眼,她微微眯起凤眼,下颌线条绷紧,只清晰有力地吐出两个字:“请!”
“哼!看拳!”蒋闾哪里还忍得住,低吼一声,右腿重重一踏,脚下的沙土“砰”地被炸开一个小坑!整个人如同离弦的巨弩,裹挟着风雷之声直扑华阳!钵盂大的拳头刮破空气,带着凌厉的呜咽,冲拳起手直捣华阳中路胸膛!
这一拳太快、太猛!
眼看那刚猛的拳头就要及身,华阳清亮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惧色,反而闪过一缕看透似的明净!她小巧的身躯如同风拂柳枝,看似极险、实则妙到毫巅地向左后方飘滑半步!
“啪!”一声细微的爆响。蒋闾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拳,竟擦着华阳麻布衣的襟口空落落砸过!拳头带起的劲风甚至掀起华阳额边一缕挣脱发带的绒发。
“啧。”李易点评:“拳头是够硬,可脑袋瓜儿嘛……还欠点火候!”
王翦得到点拨后回自己的房间里修炼,还没出来。
他顺手从旁边的小陶碗里抓了一把爆米花丢进嘴里,吃得津津有味。
蒋闾一拳落空,重心前倾,庞大的身躯难免带起一丝迟滞。他怒意更盛,右拳落空尚在半路,左肘已如粗壮的撞城槌,挂着一道沉闷的风声横扫而至,目标是华阳纤细的脖颈!这一下肘击沉雄暴烈,几乎毫无保留,沙粒都被卷起,气势骇人!
华阳腰肢如春水初融般陡然折下!下蹲、后仰!身体柔韧得不可思议,仿佛浑身上下没有一根骨头是硬的。蒋闾那凶狠的肘尖,堪堪擦着她光洁的额头掠过,带起的风压吹得她额发全向后飘去,险之又险!
两次重击落空,蒋闾心中那股执拗的劲头彻底爆发!他不再追求一招制敌,而是拳、肘、肩、膝,狂风暴雨般倾泻而出!一招一式全是基础拳架的变形,刚猛霸道,大开大阖!每一记挥出,都带着清晰的破空声,沉重的力量感压得场边观战的孩子们呼吸困难,仿佛空气都被他撕裂。
“嘿!”“哈!”的呼喝声伴随着沉重的踏地声,沙地上转眼多出七八个深浅不一的脚印坑!
在这刚猛无俦的拳脚风暴中心,华阳的身影却如同一条滑溜无比的游鱼,又像被疾风抽打却始终不折的柔韧柳条!她不进反退!腰肢轻折,步履细碎迅捷,在方寸之地腾挪闪移,精准地避开每一次足以让她骨断筋折的重击!
砰!沉重的掌风几乎贴着她耳际扫过。嗡!刚猛的膝撞差之毫厘地顶向空处。呼!厚重的肩靠砸起一片沙尘……
她的步法绝不华丽,甚至有些单调——就是不断地侧滑、拧腰、小幅度后撤!像是经过无数次枯燥演练后的本能反应!每一次闪避的角度都极尽刁钻,贴着那刚猛的力梢滑过,看似惊险万分,却每次都只差一点点!
“你只会躲吗!”蒋闾久攻不下,拳脚带起的劲风自己先乱了,呼吸也开始粗重。汗水从他黝黑的脸颊大颗滚落,滴进沙土里瞬间消失。烦躁如同藤蔓,悄悄缠上他狂攻的心。这感觉憋屈极了!像是一拳拳砸进了最粘稠的烂泥潭里,用尽全力却只能溅起点点泥浆!
华阳不言不语,束紧的发丝被汗水和拳风浸透,几绺粘在汗湿的额角、颈边,更衬得一张小脸沉静如水。
她的眼神锐利如猎鹰,紧紧锁住蒋闾因狂攻而略显得粗重的动作,捕捉他每一次发力的瞬间,身体却本能地以最小幅度的扭转让那巨力落空!汗水沿着她纤细的锁骨滑下,落入粗麻布衣深处。
突然!蒋闾久攻之下,一记势大力沉的跨步冲拳击出,左腿支撑脚因沙地湿滑和用力过猛,在全力踏出承重的一刹那,脚底沙子打了个旋——一个微小到几乎难以察觉的趔趄!
机会!华阳眼中精光爆闪!
她那一直被动避让的身躯如同蓄满了劲的弓弦,骤然前扑!不退反进!目标并非蒋闾拳风最盛的上路,而是他下路那刚刚显出一丝不稳的马步左腿!
只见她不与那刚猛拳头硬碰,左手掌缘柔柔一搭——甚至都不能算格挡,只堪堪贴在了蒋闾粗壮的手腕外侧!同时身体借着这一搭之力,如同兔子般迅捷无伦地矮身向下钻去!整个人瞬间贴近了蒋闾前跨步后露出的中门!
最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就在她钻下去的瞬间,右手飞快地、几乎是盲目的向自己腰带上一抹、一扯!腰间用作装饰束紧衣物的两根细长布带竟被她闪电般抽出!
这一切快到无法言喻!
华阳娇小的身影已经贴到了蒋闾前侧右腿旁!在蒋闾因重心短暂失衡而反应稍迟的刹那,她左手依旧贴粘在蒋闾发力的右腕做微弱的牵引,右手持着两根细布带,如灵蛇吐信,闪电般绕过蒋闾那壮硕的左腿小腿!
“绊他!”赢季曼攥着小拳头尖声喊出来。
“缠!”胡亥也跟着瞪眼。
华阳没有做任何拉拽的动作!她只是以身体骤然向右旋转下沉的重心为轴,如同一个精巧至极的旋涡核心!右手缠住布带的腕子配合着身体旋转猛地向下一抖!
“唔?”蒋闾只觉得左脚踝处一股绝非常规力量的纠缠猛然收紧!那不是拉或绊的直线力道,而是一种极其刁钻的、如同藤蔓缠树然后猛地拧转带来的失重感!
他那本就在前冲加轻微打滑状态下、刚刚稳住一点点的庞大身体,“轰”一声!如山崩一般,整个人被那股诡异的旋转缠绕之力带得凌空翻了个个儿,脸朝下重重砸在滚烫的沙地上!
砰——!
沙尘猛地扬起一大片。
场中瞬间死寂。只有华阳急促的喘息声,以及远处槐树上不识趣的夏蝉还在聒噪。她单膝压在蒋闾的后腰,两根缠绕的布带死死锁住对方试图挣扎翻起的小腿关节。那姿势说不上美观,甚至有点狼狈,但异常扎实。
蒋闾徒劳地挣扎了几下,一张口就呛了满嘴的沙子,只发出“嗬嗬”的声音,脸憋得通红。那如山岳般的刚猛气势,此刻被两根细细的布带和灵巧的身体缠压彻底钉死。
“哦嚯!”李易把手里的烤签往旁边空盘子上一扔,鼓了鼓掌,“柔能克刚,弱亦可胜强!布带绞腿外加小擒拿压制……不错,真他妈不错!小华阳这脑子,看来到时候给她的功法得好好选一下了!”他笑眯眯地又抓了把爆米花。
李易哈哈一笑,朝沙地挥挥手,“成啦!胜负已分!华阳丫头,你先起来歇口气。接下来嘛……”
扶苏站起身,掸了掸沾了灰尘的袍角,望着沙地中央那个虽微微喘息、眼神却亮得惊人的妹妹,清俊的面容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凝重的神色。少年公子无声地吸了一口气,步履沉稳地踏入了那片被踩得更为凌乱滚烫的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