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岭派的传信弟子刚要开口，云逸抬手制止了他。
“先别说了。”他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灵悦站在门边，手按在剑柄上。墨玄倚着桌子，腰间的酒葫芦未曾触碰。苏璃低着头，目光落在掌心那道陈年旧伤上，一言不发。唯有哑奴缓缓走到云逸身旁，手中握着半截竹简，喉间微微滚动。
“该动手了。”
云逸点头。他走向墙角的柜子，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块玉牌。玉牌上裂开一道缝隙，仿佛曾遭重击。他用指尖划破皮肤，鲜血滴入裂缝。玉牌微微发热，浮现出几个字：总部已毁，魔气散尽。
“他们输了。”云逸说，“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预料。”
墨玄冷笑一声：“有些人巴不得我们打完就散，各回各家，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
“但也有人，”灵悦开口，“已经开始害怕了。”
云逸将玉牌放在桌上，目光扫过屋中众人。“三天后我要召开一场会，地点在云家废墟。不是为了炫耀，而是要让大家看清一件事——谁才是真正想摧毁修仙界的人。”
苏璃抬起头：“别的门派不会轻易前来。”
“我知道。”云逸答道，“我也不指望他们愿意听我说话。我要让他们亲眼看见证据。”
他从袖中取出一颗晶石，放入阵盘。晶石亮起，空中浮现画面——烈焰冲天，废墟之中，一道六臂黑影咆哮嘶吼，一名青衫人立于中央，举剑劈下，雷光炸裂。那是决战当日的最后一幕。
“这是我动用《圣体灭天诀》时的场景。”云逸道，“我不是为了显摆。我只是想证明，哪怕资质平庸之人，也能走到最后。”
灵悦凝视着那道身影良久。她忽然解开发带，长发垂落，撩起一侧鬓发，露出脖颈上的黑色疤痕。
“这是我五岁时留下的。”她说，“那夜魔修突袭，我在院子里差点丧命。后来每个月，窗台上都会多出一颗药。没有署名，但我一直知道是谁送的。”
墨玄接话：“那是凝心丹，炼制一次需耗半滴心头血。他坚持了七年。”
无人言语。
许久之后，苏璃轻声道：“我可以联络合欢宗旧部，放出消息——云家那个庶子独自杀入魔窟，救出数十人，其中还包括三个小门派的弟子。”
“够了。”云逸打断，“三天后，我要让所有正道之人站在这片废墟之上，无论他们愿不愿意。”
三天后，云家废墟。
荒草丛生，断柱横陈。大殿仅剩一根石柱孤零矗立，上面刻着一个“云”字，早已被风雨侵蚀得模糊不清。
清晨，第一批人陆续抵达。青阳宗长老拄着拐杖走来，面色冷淡。赤霞派掌门带着两名弟子，神情戒备。其余小门派多派执事到场，在外围观望。
云逸未换新衣，仍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青衫。他立于石柱前，身后站着灵悦、墨玄、苏璃与哑奴。
“诸位到来，我不多客套。”他开口道，“今日召集大家，只为一事——签署一份盟约。”
他取出一卷玉简，展开后悬浮于空中，字迹清晰可见：《九域共守盟约》。
“内容简简单。”云逸说道，“敌至则互相支援；资源依需分配；情报共享，不得隐瞒。轮流执管，三年一任。首任管事设于此地，由藏书阁前辈主持。”
青阳宗长老冷哼：“你一个边远家族出身之人，凭什么定规矩？”
云逸不予理会，只向苏璃微微颔首。
苏璃启动幻影阵盘。刚才的画面再度浮现，全场寂静。待影像结束，灵悦上前一步。
“我认得那六臂怪物。”她说，“十年前害我的，便是这般气息。那时无人为我追查真相，但现在，我不想再让他人经历那种无力。”
她望向云逸：“我支持此盟约。”
墨玄接着道：“北岭运货队的事我已查明。多出的六人皆是死士，体内种有控魂蛊。他们并非来窃情报，而是要挑起我们内斗。”
他顿了顿：“你们可以不信云逸，但请别拿自己的性命去赌。”
人群开始骚动。
赤霞派掌门沉吟片刻，迈步上前：“我派愿加入。”
南坞坊市紧随其后，接着又有两个小门派响应。眼看局势渐成，青阳宗长老却冷冷道：“说得再好，也不过是一群年轻人抱团取暖。真到了生死关头，谁能保证背后不捅刀子？”
云逸终于看向他。
“您说得对。”他说，“确实没人能保证。”
他转身接过哑奴手中的半截竹简，将其插入地面。竹简没入三寸，地面骤然亮起符文，迅速连结成一座小型阵法。
“这是三百年前守书人留下的契约阵。”他道，“一旦签名，神魂便留下印记。若日后背叛，阵法将反噬其身。”
哑奴上前一步，喉咙震动，声音沙哑而沉重：“我名无言，曾为剑仙。今日以残魂立誓，守此阵，守此约，不死不休。”
众人震惊。
良久，青阳宗长老长叹一声，提笔在玉简上签下名字。
一人接一人，十七个势力相继落笔。玉简迸发金光，飞向石柱顶端，化作一方石碑，镌刻着“天枢盟”三字。
云逸望着那碑，低声说道：“我不是要管辖谁，而是因为我们谁都撑不起这片天。唯有并肩而立，才能多活一阵。”
灵悦走到他身边，未语，只是手搭在剑上的姿势悄然松了些。
墨玄喝了一口葫芦中的酒，低声嘀咕：“这下可麻烦了，往后吵架都得顾及别人脸色。”
苏璃翻阅着手中文书，嘴角微扬：“但我喜欢现在的位置。”
会议转入细节商议：战时如何调遣人手，资源如何分配，巡逻路线如何划定……一项项逐一列出。
云逸坐于主位，手中握着半截玉簪。阳光洒落其上，泛起淡淡光纹。
忽然，一名传令兵疾奔而入，在门口停下。
“报告！西谷发现异常，疑似有人布阵！”
云逸抬头。
“何处？”
“靠近老猎人兽道出口，距悬崖不足五十步。”
云逸起身，将玉簪收入袖中。
“拿地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