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海外副本先等等!
咸阳宫,麒麟殿侧殿。
这里如今被改造成了嬴政的仙秦一体化改革总指挥部,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更像一个超大型、超豪华的作战指挥中心兼项目办公室。
四周墙壁上挂的不再是山水画,而是巨大的《大秦疆域及已探明灵气节点分布图》、《超凡力量管理署各级办事处网点建设进度表》、《各门派(现为合作单位)税收缴纳排行榜》、《标准化飞剑产能与列装情况示意图》……地图和图表上用不同颜色的朱砂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各种符号和数据。
殿内两侧,数十张案几排开,坐着的不再是传统意义上的文官,而是身穿统一制式袍服(胸口绣着研究院管理署理工学院字样)的技术官僚。他们人手一个算盘(或类似的计算法器),面前堆着小山高的竹简、玉简和纸质报表(造纸术已被嬴政下令加速研发并推广应用),手指翻飞,算珠噼啪作响,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数据处理气息。
嬴政本人,则端坐在大殿尽头那张特制的、加了靠枕和扶手(符合人体工学)的上。他面前悬浮着三面由水镜术构成的光屏,分别显示着:
左屏: 蒙恬从北境长城发来的《关于利用加固阵法提升城墙防御系数及节约戍卒人力成本的可行性报告(附预算)》。
中屏: 扶苏从静思苑送来的《精神文明建设促进会第三季度工作总结及万民愿力强度波动分析报告(KY-001项目数据附件)》。
右屏: 云鹤真人与铁熔所长(器宗那位)联名提交的《关于传统仙法研究系应用炼器研究所联合开发民用低耗能生活法术套件的项目申请书(内附成本效益分析及市场调研)》。
嬴政目光如电,在三面光屏间飞速切换,手指不时在空中虚点,留下朱红色的批注:
对蒙恬: 准。预算核减两成,限期半年完成试点段工程,朕要看到实效。另,戍卒富余人力转向灵草种植,不得闲置。
对扶苏: 数据波动与咸阳米价关联度分析不够深入,重做。‘促进会’下季度重点转向宣传《大秦律(超凡篇)’,普法教育纳入‘愿力’采集范围。
对云鹤与铁熔: ‘自动净尘术’、‘恒温保鲜术’优先级提升,与少府对接,优先供应宫中。‘照明术’成本过高,需优化,目标价格需低于油灯。
他语速极快,条理清晰,每一项批示都直指核心,兼顾战略与成本。旁边的书记官运笔如飞,额头冒汗,勉强跟上节奏。殿内其他官员更是大气不敢出,只听见算盘声、书写声和陛下那不容置疑的指令声。
整个侧殿,如同一台精密而高效(且压力巨大)的行政机器,为了仙秦帝国的伟大转型而全速运转。
就在这日理万机、争分夺秒的时刻,一名内侍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卷略显陈旧、材质特殊的兽皮卷,弓着腰,步履轻捷地走到御阶之下,低声道:陛下,罪臣徐福,从禁苑递来上书。
徐福? 嬴政的目光终于从光屏上移开,微微蹙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耳边了。这个当年骗了他大量资源,说要东渡寻找仙山,结果半路想溜号被他顺手拎回来关禁闭的方士?
呈上来。 嬴政淡淡道,顺手关掉了右屏上关于民用照明术成本构成的详细数据表。
内侍恭敬地将兽皮卷呈上。嬴政展开,只见上面是徐福那熟悉的、带着点方士特有的浮夸风格的笔迹,字里行间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惶恐:
罪臣徐福,诚惶诚恐,顿首百拜,敬呈皇帝陛下:
陛下横扫六合,一统宇内,文治武功,冠绝古今。今又纳仙道入律法,开万世之太平,罪臣虽身处囹圄,亦感佩莫名,五体投地。
往昔罪臣狂悖,虚妄求仙,耗费国帑,罪该万死。然则,罪臣昔年远航,于东海之极,确曾窥得仙岛踪迹,感应到澎湃仙灵之气,非是虚言!只因当时法力微末,船队不济,未能深入,实乃毕生之憾。
今陛下得承天命,掌人皇道体,国运昌隆,麾下能人异士如云,楼船器械精良,远胜往昔。若遣一劲旅,东出大海,循罪臣所献海图,必能寻得那海外仙岛,将其纳入大秦版图,采其仙草,掘其灵矿,俘其仙民,于帝国之强盛,必有裨益!
罪臣愿献上毕生所绘海图及所知线索,戴罪立功,为陛下前驱,万死不辞!恳请陛下给罪臣一个机会,必当结草衔环,以报天恩!
嬴政面无表情地看完,手指在兽皮卷上轻轻敲击着。
海外仙岛?澎湃仙灵之气?
若是几年前,他看到这封信,或许会心动。长生不老,海外仙境,哪个帝王不向往?
但现在……
他抬眼看了看左面光屏上蒙恬关于长城防御升级的预算申请,看了看中间光屏上扶苏那需要重做的愿力波动分析,又想了想右面光屏里那个等着他审批资金的民用低耗能生活法术套件项目,以及脑子里瞬间闪过的、研究院排队等着他拍板的几十个重点课题、理工学院各系嗷嗷待哺的经费申请、管理署报上来的各门派税收纠纷案、还有胡亥那小子最近似乎又在偷偷捣鼓什么危险玩意儿的密报……
嬴政突然觉得,那所谓的海外仙岛,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还没开荒的、充满未知风险的、极其耗费资源和时间的……超大型副本。
而他现在,手头的主线任务、建设任务、日常副本都快刷不过来了,各个部门的负责人(比如蒙恬、扶苏、云鹤、铁熔)天天追着他要资源、要政策、要批示,帝国的行政机器刚刚因为修仙界的并入而进行了一次版本大更新,正处于磨合与效能提升的关键期。
这个时候,抽调精锐,组建远洋舰队,去探索一个不确定的、可能充满危险(比如上古阵法、海外大妖、或者更坑爹的、像徐福一样能忽悠的土着神仙)的未知区域?
嬴政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的管理精力条正在飞速下降。
他提起朱笔,在那份辞藻华丽、充满诱惑力的兽皮卷上,唰唰唰批了三个大字:
待朕腾出手来。
笔力遒劲,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带着点不耐烦的意味。
批完,他将兽皮卷随手递给内侍:发还禁苑,告诉徐福,安心改造,好好钻研《大秦律》和《基础科学常识》,他的专业知识,或许将来能在‘海洋灵气资源勘探’方面发挥点作用。现在,老实待着。
内侍躬身接过,看着那鲜红的待朕腾出手来六个字,心里为徐福默哀了零点一秒。陛下这腾出手,怕不是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毕竟,看陛下这日程表,未来一百年的都被占得满满当当了。
处理完这个小插曲,嬴政立刻又将注意力拉回了三面光屏,手指一点,重新调出民用照明术成本构成表,对旁边候命的研究院官员道:这个‘灵光粉’的成本占比太高,去找青木长老,问他能不能用萤火虫分泌物或者夜光蘑菇替代?要控制成本!民生项目,性价比是关键!
官员赶紧记录。
嬴政又转向另一份报告,是关于各门派弟子对《大秦律(超凡篇)》掌握程度抽考结果通报,看到及格率只有七成,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通知管理署和理工学院,组织普法宣讲团,下基层,入门派,巡回宣讲!下次抽考及格率达不到九成,相关负责人扣发季度奖!
……诺!
总指挥部再次恢复了高速运转的节奏,将海外仙岛这个充满诱惑的副本,暂时抛在了脑后。
毕竟,对如今的嬴政而言,内政的KpI、科技的研发、制度的完善、人才的培养,才是优先级最高的主线任务。开荒海外?等朕先把家里这摊子事理顺,把科技树点得再高一点,把国库攒得再厚实一点……再说吧!
而被关在禁苑、满怀期待等着戴罪立功的徐福,在收到批回的上书,看到那六个朱红大字时,先是愣住,随后仰天长叹,欲哭无泪。
陛下……您这‘腾出手’,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啊……
他感觉自己就像个版本更新后被遗忘的过气Npc,守着个看似牛逼的终极任务线索,却发现所有玩家(包括Gm嬴政)都忙着在新版本里刷日常、搞建设、冲生活技能等级,根本没空搭理他……
海外仙岛的副本门口,寒风萧瑟,只有一个孤独的、名叫徐福的Npc在默默等待,不知何时才能等来那个腾出手的版本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