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软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凌夜的那段“黑历史”。
凌夜在G-7方舟星待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里，他没有处理公务，饶有兴致地陪着苏软视察试验田，观看新一批小牛犊的诞生，甚至还跟着艾文博士，去湖上“巡视”那群凭借一己之力解决了人工湖富营养化难题的勤劳鸭子。
他的精神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紧绷的战备状态，彻底放松了下来。
第三天，当他准备返回塔罗星时，整个人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但那双赤金色的眼眸深处，多了一丝苏软才能看懂的温情。
送走凌夜后，苏软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
“神农编外运输队”的组建进行得异常顺利，在“红烧肉盖浇饭”的强大感召力下，那些亡命之徒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纪律性。第一批完成改装和培训的运输舰，已经正式投入运营，将一批批新鲜的食材，源源不断地送往帝国各大行政星。神农集团的生鲜供应链危机，就此解除。
而禽类养殖计划，也随着鸭、鹅的成功，进入了规模化量产阶段。
养殖场每天都会产生大量的鸭毛和鹅毛，按照之前的处理方式，这些东西大部分都会被当作有机肥料处理掉。
这天，苏软路过处理车间，看到工人们正将一车车的羽毛送进焚化炉，她突然停住了脚步。
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等一下！”她叫住了工人。
“苏顾问，有什么问题吗？”
苏软快步走上前，从车里抓起一把洁白的鹅毛。那上面附着的绒朵轻飘飘的，几乎没有什么重量，但握在手心里，却能感受到一股干燥的温暖。
她想起来了。
在古地球时代，这些东西，可不是什么废料。它们是一种宝贵的、天然的保暖材料——羽绒。
在科技高度发达的星际时代，人们的保暖衣物，大多是依靠内置的微型能源块发热，来实现恒温。
这种衣服效果虽好，但缺点也同样明显。一是价格昂贵，普通民众更换负担比较重。二是极其依赖能源，一旦能源块耗尽，或者在某些能源稀缺的偏远星球，这种衣服就成了一件普通的布料，毫无保暖效果可言。
苏软的脑海里，浮现出帝国那些边境矿业星球的资料。那些星球环境恶劣，常年处于低温状态，每年都会有大批的矿工因为能源短缺、保暖不足而冻伤，甚至死亡。
如果……能用这些天然的羽绒，为他们制作一批不需要消耗能源，就能自身保暖的衣服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再也抑制不住。
这不仅仅是物尽其用，变废为宝，更是一种具有战略意义的人道主义援助！
“通知下去，从今天起，所有养殖场产生的鸭绒和鹅绒，一根也不许再销毁！”苏软当机立断，“全部给我收集起来，进行清洗、消毒、烘干，然后送到服装设计部！”
她的这个决定，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
服装设计部，是神农集团内部一个比较边缘的部门，平时主要负责设计员工的工装。部门主管马丁在接到这个命令时，人都傻了。
“苏顾问，您要我们……用鸭毛做衣服？”他看着光脑上苏软发来的指令，脸上满是匪夷所思，“这……这些家禽的毛絮，能穿吗？会不会有异味？而且也太……”他没敢说出“掉价”两个字，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是羽绒。”苏软纠正道，“一种你们从未见过的、天然保暖材料。你立刻带人来一趟卢克博士的实验室。”
她没有过多解释，直接让卢克博士的团队，对处理过的羽绒进行了详细的性能分析。
当分析结果出来时，整个实验室都安静了。
“我的天……”马丁看着报告上的数据，眼睛瞪得像铜铃，“这种被称为‘羽绒’的材料，其内部的绒朵结构，可以固定大量的静止空气，形成一个绝佳的隔热层。它的保暖性能，在同等重量下，竟然是帝国军方现役高级别合成保暖棉的3.7倍！”
卢克博士补充道：“我们做了一个简单的对比实验。一个填充了羽绒的暖包和一块军用标准热能块，同时放进零下五十度的低温舱。十五分钟后，热能块的能量输出开始衰减，而羽绒暖包的内部温度，几乎没有变化！”
“而且，它极其轻便，一件足以抵御零下五十度严寒的羽绒服，重量可能还不到一公斤。最关键的是……”苏软接过话头，一字一句地说道，“它完全不消耗额外的能源！”
当这份报告和实验视频摆在所有人面前时，整个神农集团都沸腾了。
服装设计部的主管马丁，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他终于明白苏软要做什么了。这哪里是做衣服，这分明是在创造一个全新的产业，一个足以改变无数人命运的伟大发明！
在苏软的亲自指导下，第一批“神农羽绒服”的设计稿，在三天内就完成了。考虑到受众是那些从事重体力劳动的矿工，羽绒服的设计非常简洁实用，面料采用了耐磨防刮的复合材料，颜色也是耐脏的深色系，并在关节处做了加厚处理。
半个月后，在菲利普世子紧急调配的皇室御用服装加工厂，甚至特批了三条军用物资生产线的24小时连轴运转下，首批整整十万件“神农羽绒服”，被打包封装，作为神农集团的人道主义援助物资，通过“编外运输队”，发往了帝国境内环境最恶劣、物资最匮乏的三颗矿业星球。
没有人为这次行动进行宣传，一切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
而在d区塔罗星，刚刚结束了一场军事会议的凌夜，收到了一个来自苏软的闪送包裹。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件黑色的、款式和他军装有些相似的、看起来有些蓬松柔软的衣服。他伸手触摸，那触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轻盈又温暖。
包裹里还有一张便签，上面是苏软清秀的字迹：
“元帅大人，天冷了，穿件新衣服。——不许嫌弃，这可是‘鹅王’亲身参与制作的限定款。”
便签的角落，还画着一个q版的虎头，旁边是一只被揍得眼冒金星的嚣张大鹅。
凌夜看着那件衣服，又看了看便签上那个幼稚的涂鸦，脑海里闪过自己被大鹅追着拧裤腿的画面，冰山般的脸上，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最后竟然低低地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