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把手机放回口袋,转身就往信息科走。走廊灯光亮着,他脚步很稳。林夏跟在后面,手里抱着笔记本电脑,呼吸有点急。
“那个Ip日志我看了。”她说,“跳转太多,正常手段追不到源头。”
齐砚舟点头:“但有人忘了,信号传出去需要时间。”
两人进了信息科的小房间。墙上挂着医院网络拓扑图,角落里一台老式服务器嗡嗡响。林夏把电脑连上内网隔离端口,打开岑晚秋发来的数据包。
“你看这里。”她指着屏幕,“每次数据上传前,都有零点三秒的延迟。”
“卫星模块。”齐砚舟说。
“对。民用宽带不会有这种延迟。只有老型号的移动通信基站才用这种设备。”
“查地理延迟模型。”
林夏敲了几下键盘,调出一张热力图。红色光点在江城西北方向闪烁。
“距离二十八公里左右。那边有个废弃铁塔园区,三年前就断电了。”
齐砚舟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但他们最近有供电记录。”
“是。”林夏放大图表,“每周三凌晨两点到四点,电力波动明显。像是临时发电机在运行。”
“不是巧合。”齐砚舟站起来,“他们在等数据同步的时间窗口。”
林夏抬头:“要不要报警?”
“不急。”他说,“他们想让我们慌。现在动,反而中计。”
他掏出手机,拨通岑晚秋。
“我在花店二楼装了频谱仪。”她的声音传来,“断电后扫描十分钟,发现一个微弱信号。”
“频率多少?”
“五点八吉赫兹,脉冲式发送,每小时一次。”
“和你路由器被入侵时的波段一样。”
“我知道。”她说,“我已经顺着信号找过去了。”
齐砚舟挂了电话,看向林夏:“准备远程协助她。”
林夏立刻接上热点,打开监测软件。屏幕上出现一条波动曲线。
“有反应!”她喊。
两人盯着画面,看着信号强度慢慢上升。齐砚舟抓起外套就往外走。
“我去花店。”
“我跟你一起!”
车停在花坊门口。雨已经小了,街面湿漉漉的。岑晚秋站在二楼窗边,手里拿着一个小仪器。
齐砚舟进门没说话,直接上楼。林夏紧跟其后。
通风口格栅看起来很正常。齐砚舟伸手拧开螺丝,轻轻取下挡板。
里面藏着一枚针孔摄像头,黑色外壳,镜头对着操作台。
“这东西不连主网。”岑晚秋说,“存储卡能录七天,定期无线上传片段。”
林夏凑近看:“他们想知道你在做什么。”
“不只是花。”齐砚舟低声说,“她在调配母亲留下的永生花配方。那些成分……有些涉及神经稳定剂。”
岑晚秋没否认:“前几天我还试了新比例。”
房间里安静下来。
齐砚舟把摄像头拆下来,放进密封袋。
“对方知道你的习惯。”他说,“几点剪花,怎么调胶,甚至你站的位置都记住了。”
岑晚秋冷笑一声:“所以他们以为我能复原什么?”
“也许以为你能做出对抗假药的解剂。”林夏插话,“之前那批Yh-,检测出的辅料和你用的某些植物提取物结构相似。”
齐砚舟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爸以前管过这类备案。”林夏低头,“我没删权限。”
齐砚舟没多问:“你现在就查。”
三人回到医院信息室。林夏把Ip地址输入药品监管黑名单系统。搜索结果跳出三条记录。
“全是匿名交易。”她念出来,“地点在边境口岸,时间跨度半年。收货方用了化名,但付款账户都指向德发药业的离岸公司。”
“王德发。”齐砚舟说。
“不止。”林夏滑动页面,“这些交易发生时,都有同一个Ip登录过申报系统后台——就是我们刚才追踪的那个废弃基站。”
齐砚舟闭上眼。
三秒后睁开,额头出汗。
“他们要动手了。”他说,“两天后的深夜。”
“目标是谁?”林夏问。
“不是我们。”齐砚舟看着窗外,“是医疗队。”
“进山义诊那次?”
“对。那天晚上有雷暴预警。通讯会中断。”
岑晚秋皱眉:“你是说他们会趁停电搞事?”
“设伏。”他说,“山路窄,车一旦停下,救援很难及时赶到。”
林夏突然想到什么:“可我们的路线还没公布啊。”
“但他们知道你会去。”齐砚舟看向岑晚秋,“你每年都参加这个项目。去年你还负责物资清点。”
岑晚秋明白了:“所以只要盯住我就行。”
“调虎离山。”齐砚舟说,“把我引开,你们落单,最好在路上出‘意外’。”
林夏握紧拳头:“那我们改路线?”
“不行。”齐砚舟摇头,“如果突然变更计划,他们会察觉我们在防备。下次再动手,可能更狠。”
“那就按原计划走?”岑晚秋问。
“走。”他说,“但我带队。”
“我也去。”岑晚秋说,“我不信他们敢在车上动手。”
“问题是车外。”齐砚舟说,“塌方、断桥、路障……随便哪个都能让车队停在半山腰。”
林夏咬唇:“能不能提前布控?”
“不能报警。”齐砚舟说,“证据不够。而且万一打草惊蛇,他们换人执行,我们反而被动。”
房间里没人说话。
过了几秒,林夏打开电脑:“我把基站位置标进地图了。这是唯一能确认的据点。”
齐砚舟接过鼠标,拉出周边地形。荒山野岭,只有一条土路通向山顶。
“他们需要实时监控。”他说,“那边没信号塔,只能靠自建设备传输画面。”
“那就是说……”岑晚秋接道,“只要切断他们的信号源,他们就不知道我们在哪。”
“不一定能彻底断。”齐砚舟说,“但他们会有盲区。”
“我可以带干扰器。”岑晚秋说,“花店改装过的那种。”
“带上。”他说,“还有防爆灯、急救包、卫星电话。别用医院配发的设备。”
林夏记下要点:“后勤组那边我会重新安排车辆顺序,把易损环节避开高危路段。”
“名单给我。”齐砚舟说,“所有人必须实名登记,不准临时替换。”
“要是有人冒充呢?”林夏问。
“不会。”他说,“他们要的是精准打击。换人容易出错。”
岑晚秋看着他:“你早就想过这一天。”
“从第一封威胁邮件开始。”齐砚舟说,“他们不怕曝光,怕的是我们不动。”
他站起身,走到打印机前,按下输出键。一张地图缓缓出来,红圈圈住废弃基站。
“接下来两天,谁都别单独行动。”他说,“林夏住值班室,我让保安加强巡逻。晚秋,你店里加装物理锁,摄像头全部独立供电。”
“我知道。”她说,“我已经换了门锁。”
“还不够。”齐砚舟说,“他们会试探底线。明天可能会有人再去店里。”
“来一个抓一个。”岑晚秋说,“这次我要看清他的脸。”
林夏忽然抬头:“要不要反向钓鱼?”
“怎么说?”
“我们可以放个假消息。”她说,“比如在内部系统留一条虚假行程,看看谁去查记录。”
齐砚舟想了想:“可以。但只能我操作。用我的账号,设访问追踪。”
“我配合你。”林夏说,“等他们上线,我就锁定Ip。”
“小心点。”他说,“别让他们发现是陷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窗外天色渐暗,雨完全停了。
齐砚舟坐在桌前,反复查看基站电力记录。周三凌晨两点,发电机启动。这个时间点太规律了。
“他们每周同步一次数据。”他说,“说明那边有人驻守。”
“要不要派人去看看?”林夏问。
“不去。”他说,“我们现在动,等于告诉他们暴露了。”
“那怎么办?”
“等。”齐砚舟说,“等到他们自己动手。”
岑晚秋靠在墙边:“你觉得他们会在哪一段动手?”
“鹰嘴崖。”他说,“那段路下面是深谷,上面是松动岩层。雨季最容易塌方。”
“我们绕过去?”
“不能绕。”他说,“那是必经之路。而且绕远会让车队延误,更容易被盯上。”
“那就只能抢时间。”岑晚秋说,“早点出发,赶在雷暴前通过。”
“可以。”他说,“但我得亲自押车。”
林夏站起来:“我申请加入随行医护组。”
“不行。”齐砚舟说,“你留下。医院这边也要防着他们搞事。万一同时发动多点袭击,没人顶得住。”
“那我负责后勤调度。”她说,“至少能让你们路上少些麻烦。”
“好。”他说,“明早八点开协调会。所有环节重新核对。”
岑晚秋走到门口:“我先回去了。店里还有事。”
“我送你。”
“不用。”她说,“我自己能应付。”
齐砚舟没坚持:“钥匙扣里的屏蔽器记得开着。”
“一直开着。”她回头看他,“你也别熬太晚。”
门关上了。
林夏看着齐砚舟:“你真打算按原计划进山?”
“当然。”他说,“他们想让我躲。我不躲,反而往前冲。”
“可太危险了。”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是 safest 的。”他说,“他们以为我们会避,我们偏不避。”
林夏低头整理文件:“那你需要更多人手。”
“不需要。”他说,“人多了反而不好控制。我一个人就够了。”
“你就这么信你自己?”
齐砚舟笑了笑:“我不是信自己。我是信,他们不知道我会预演。”
他闭上眼,又睁开。
“我已经看过两次了。”他说,“每一次,他们都死在同一块落石下面。”
林夏没说话。
打印机还在工作,新的地图一页页吐出来。齐砚舟拿起最上面那张,用笔圈出三个关键点。
门外传来脚步声。
他抬头。
值班护士探头进来:“齐主任,急诊刚送来一个摔伤的工人,说是从高处掉下来的。”
“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半小时前。工友说他在城西废墟附近干活。”
齐砚舟眼神一动:“哪个废墟?”
“听说是老通信站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