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d型驱逐舰长沙号 14:05
周毅舰长刚端起咖啡杯,战斗警报就撕裂了空气。他放下杯子的动作很慢——这是二十年航海养成的习惯,在风浪中任何突然移动都可能酿成事故。但这次,杯里的黑咖啡还是泼洒出来,在电子海图上洇开一片污渍。
鱼雷!两枚!方位215!声呐员的尖叫带着金属质感,速度55节,深度6米!
周毅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速度远超现役任何鱼雷,除非...他想起情报简报里提到的超空泡武器。咖啡污渍在屏幕上诡异地扩散,像极了声呐屏显示的鱼雷航迹。
全舰防冲击准备!释放干扰弹!
战舰猛地向右倾斜。第一枚鱼雷被诱饵弹引开,在三百米外爆炸的冲击波还是让长沙号像挨了记重拳的拳击手。周毅抓住指挥台边缘,看见主炮塔的基座螺栓崩出火花——那座130毫米巨炮此刻歪斜15度,像被折断的龙角。
第二枚鱼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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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体中段 14:06:17
鱼雷命中时的声音不像爆炸,更像巨型液压机碾碎钢板的呻吟。整艘战舰瞬间腾空半米,又重重砸回海面。王磊在轮机舱被抛向天花板,防撞头盔与管线密布的舱顶相撞时,他看见防火系统喷出的泡沫凝固在半空,像被按了暂停键。
然后才是真正的噩梦开始。
动力舱的灯光熄灭三秒后,应急照明亮起的红光中,王磊看见海水分成十几股细流从焊缝渗入。那些水流在舱壁上蜿蜒爬行,像寻找猎物的毒蛇。他下意识摸向腰间——轮机长李卫国两小时前塞给他的铜质听音棒还在。
b区进水!王磊把听音棒贴在震颤的舱壁上。金属传来的不只是水流声,还有某种高频振动——就像用指甲刮擦黑板的声音放大百倍。这种声音他在训练时从未听过,却莫名想起祖父讲述的甲午海战:定远号铁甲舰被鱼雷击中时,钢铁的惨叫十里可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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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 14:08
周毅甩开扶他的参谋,扑向完全黑屏的指挥系统。全舰电子设备集体罢工,连应急通讯都断了。窗外,垂发系统的盖板像被巨人手指掀开的罐头,八枚导弹暴露在咸涩的海风中。
切换机械备份!周毅的吼声在突然安静的舰桥里显得格外刺耳。
航海长已经翻出了六分仪。这个青铜打造的古老仪器在数字化舰桥上显得格格不入,此刻却是唯一能定位的工具。信号兵更绝——他从储物柜扯出两面信号旗,开始用19世纪的方式向僚舰通讯。
周毅摸到口袋里的机械陀螺仪。这是父亲参加1974年西沙海战后获得的纪念品,表盘下方刻着人在舰在四个小字。此刻这个老古董正在他掌心微微震动,红色指针顽强地指向水平线——尽管整艘战舰已经右倾18度。
损管报告!周毅转向刚爬进舰桥的政委。对方防火服上沾着的油污在阳光下泛着彩虹色,像某种爬行动物的鳞片反光。
右舷裂口12米...政委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李卫国轮机长...他封死了b区密封门...
周毅的视线模糊了一瞬。他想起上次和李卫国喝酒,这个老轮机长嘲笑全舰数字化是把命交给芯片,还说自己藏了套纯机械备份系统。当时大家都当笑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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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行甲板 14:12
直升机起降平台已经倾斜到30度。地勤班长赵志明徒手抓住正在滑向大海的直-9直升机起落架,他的防滑靴在涂了防锈漆的甲板上划出两道黑痕。机库里飘出的文件像雪片般飞舞,其中混着张粉色信纸——那是他写给未婚妻的情书,上面等我回来结婚的字迹被海水打湿后晕染开来。
赵志明突然松开手。直升机坠海激起的浪花中,他扑向另一份即将飞走的文件——标着的作战手册。两者在空中的轨迹奇妙地重合了一秒,印章的红色刚好盖在情书的爱心图案上。
接着!他把文件甩给战友,自己却因反作用力滑向甲板边缘。就在即将坠海的瞬间,赵志明抓住了栏杆——这个动作让他右臂脱臼,却也看清了海面上诡异的景象:泄漏的燃油不知何时形成了龙鳞状的油膜,随着波浪起伏时,仿佛有条看不见的巨龙在舰底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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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管通道 14:15
防化兵林小雨的盖革计数器突然疯狂作响。她面前那截鱼雷残片安静地躺在积水中,却让检测仪发出面对核物质时才有的尖叫。
这不对劲...小雨用镊子翻动残片,露出底部蚀刻的德文编号:SEEhUNd-7。她的德语选修课刚好学过这个词——,二战德军的人操鱼雷代号。
更诡异的是断面分析。金属断口呈现的氧化层显示它在海底沉睡至少三十年,但附着其上的生物痕迹却表明这是枚新造武器。小雨的冷汗滑到鼻尖——这就像发现刚出厂的汽车发动机里装着1920年的活塞。
对讲机突然传来舰长的声音:全体注意,准备弃舰!重复,准备弃——
通讯中断前的杂音中,小雨分明听到个德语单词:Glocke(钟)。这个音节让她想起祖父临终前反复念叨的纳粹钟形武器,当时家人都以为老人说的是胡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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舰桥 14:18
周毅看着父亲送的陀螺仪。指针已经指向30度,意味着战舰倾斜超过安全极限。他摸出打火机点燃香烟——这是违反舰规的行为,但此刻没人在意了。
发信号。他深吸一口烟,长沙号全体...准备转移。
政委突然指向海面:那是什么?
三海里外,海水诡异地隆起又凹陷,形成直径百米的漩涡。更奇怪的是漩涡中心泛着幽蓝光芒,与福建号遭遇Emp攻击时报告的现象完全一致。
周毅的烟头掉在陀螺仪上。老式黄铜表面的反光中,他仿佛看见1974年的父亲站在同样倾斜的舰桥上。两个时空在此刻重叠,两代军人做出相同的决定。
重新广播,周毅站直身体,所有伤员优先撤离...舰长最后离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