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扛着断碑继续往北走，脚印在雪地上一深一浅。张萌萌跟在他后头，嘴里念叨个不停：“你真打算就这么一路扛到旧观？肩膀不酸啊？”林子渊没回头，只说：“酸也得扛，师父留的东西，不能丢。”小白蹦到他脚边，尾巴摇得欢，喉咙里咕噜咕噜响，像是在附和。
剑无痕走在最边上，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苏晚跟在林子渊侧后方，步子比之前稳了些，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带着点安心。风刮得紧，雪片打在脸上生疼，没人再说话，只有踩雪的嘎吱声和小白刨地的动静。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雪坡后头露出几根歪斜的石柱，半截屋檐埋在雪里，露出一角雕花。张萌萌第一个冲过去，扒开积雪喊：“是道观！屋顶都塌了！”剑无痕快步上前，剑尖挑开残瓦，露出底下焦黑的梁木。“烧过。”他说。苏晚蹲下摸了摸灰烬，指尖发颤：“不是普通火，是雷火烧的。”
林子渊把断碑轻轻放下，站在废墟中央环顾一圈，忽然抬脚往西北角走。小白立刻跟上，爪子刨得飞快，雪泥四溅。张萌萌追过去：“你又发现什么了？”林子渊没答话，蹲下身扒开碎砖，露出半块青石板，上面刻着模糊符文。他伸手按上去，掌心金纹一闪，石板“咔”地裂开一道缝。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整片废墟微微震动。断碑落地处迸出一道金光，直冲天际，在风雪里划出笔直光柱。所有人都愣住，连小白都停下刨土，耳朵竖得笔直。金光中浮出一道人影，灰袍宽袖，面容模糊，却让苏晚当场跪下：“师父！”
清风道长的虚影低头看她，声音轻得像风：“晚儿，起来。”苏晚咬着唇没动，眼泪砸在雪地上。虚影转向林子渊，嘴唇微动：“莫信镜中人。”张萌萌急得往前一步：“什么意思？谁是镜中人？”虚影没理她，身形开始变淡。林子渊张嘴想问，喉咙却像被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小白突然狂叫一声，扑向废墟东侧猛刨。剑无痕拔剑劈开冻土，露出个锈铁匣子。小白叼着半枚玉简冲回来，玉简边缘染着暗红血迹，蹭在林子渊裤腿上。张萌萌抢过来翻看：“这血还没干透！谁的？”林子渊接过玉简，指尖刚碰到表面，一阵刺痛直窜脑门，眼前闪过零碎画面——自己站在悬崖边捏碎玉简，血从指缝往下滴。
“这是你自己的血。”苏晚突然说。林子渊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苏晚指着玉简背面一道细痕：“成仙观封记忆的咒印，只有观主能解。血是引子，玉简是锁。”张萌萌急了：“那赶紧收起来啊！谁知道解开会出什么事！”剑无痕皱眉：“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追兵随时可能折返。”
林子渊盯着玉简看了片刻，突然盘腿坐下，把玉简按在掌心。金纹从手腕蔓延到指尖，缠住玉简缓缓收紧。张萌萌扑过来要抢：“你疯啦？万一里头是陷阱呢！”林子渊胳膊一抬避开她：“如果是陷阱，师父不会让我找到它。”玉简发出细微碎裂声，血迹突然亮起红光，顺着金纹往他手臂爬。
小白冲着他狂吠，苏晚伸手想拦，被剑无痕拉住。张萌萌气得跺脚：“你们都由着他胡来？！”剑无痕摇头：“拦不住。”话音未落，玉简“啪”地裂成两半，红光猛地炸开，把林子渊整个人裹进去。张萌萌拔剑要冲，被剑无痕死死拽住：“别动！他在破咒！”
红光里传出林子渊的闷哼，金纹突然暴涨，和红光绞在一起。苏晚突然捂住胸口，脸色煞白：“他在解前世封印……会反噬经脉！”剑无痕松开张萌萌，剑鞘横在胸前：“撑住，我们替他护法。”张萌萌咬牙站到林子渊右侧，剑尖斜指地面。小白蹲在主人脚边，喉咙里发出低吼，毛全炸开了。
红光越来越刺眼，林子渊的呼吸声变得粗重。突然有笑声从光里传出来，分不清男女，黏腻得让人脊背发凉。张萌萌浑身一僵：“谁在笑？”剑无痕剑锋微转：“不是人。”苏晚突然指向光团中心：“看！”
红光中隐约浮出另一道人影，穿着和林子渊一模一样的道袍，正对着他笑。林子渊猛地睁眼，瞳孔变成金色，抬手朝那影子抓去。光影交错间，那道人影突然开口，声音和林子渊一模一样：“你真以为，清风道长是在帮你？”
张萌萌的剑差点脱手。剑无痕低喝：“凝神！是幻术！”林子渊没理会，五指狠狠一握。金纹如锁链般缠住那道影子，硬生生扯进自己胸口。红光骤然熄灭，玉简碎片“叮当”掉在地上。林子渊晃了晃身子，被张萌萌一把扶住。他脸色惨白，嘴角却挂着笑：“原来……我早就知道。”
苏晚扑过来把脉，手指都在抖：“经脉没断，但灵力乱成一团。”林子渊摆摆手推开她，弯腰捡起玉简碎片。其中一片内侧刻着小字，他眯眼辨认，轻声念出来：“镜中非敌，亦非友，唯己可破。”张萌萌凑过来看：“什么意思？”林子渊把碎片收进袖袋：“意思是，接下来遇见长得像我的，别急着喊师兄。”
小白突然冲着废墟深处狂叫，爪子又开始刨土。剑无痕提剑过去，剑尖挑出半截腐朽的桃木剑。苏晚倒吸一口冷气：“镇魂钉？这里镇过东西！”林子渊走过去捡起桃木剑，剑柄刻着“鸿青”二字。他盯着看了很久，突然笑了：“看来我上辈子，挺爱给自己找麻烦。”
风雪突然停了。废墟四周安静得诡异，连小白都不叫了。张萌萌搓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怎么突然这么冷？”剑无痕剑锋指向东南方：“有人来了。”林子渊把桃木剑插进腰带，拍了拍小白的脑袋：“走，该去会会‘镜中人’了。”苏晚抓住他袖子：“你现在灵力不稳！”林子渊反手拍拍她手背：“放心，打架这种事，我靠本能就行。”
张萌萌翻身上马，冲他伸出手：“上来！磨蹭什么！”林子渊刚抓住她手腕，东南方的雪地突然炸开，三道黑影踏着雪浪冲来，为首那人穿着和林子渊一模一样的道袍，脸上还带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