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渊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脚下的触感从坚硬的玉石变成了松软的流沙。耀眼的星光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西部沙漠毒辣的日光和灼人的热浪。
“这传送……也太不讲究用户体验了。”他嘟囔了一句，拍了拍道袍上不存在的灰尘。张萌萌和剑无痕也出现在他身旁，两人迅速适应了环境变化，警惕地观察四周。
无尽的黄沙延伸到天际，热浪让远处的景物扭曲变形。空气干燥得仿佛能吸走肺里最后一丝水分。
“根据星图指引，方向应该是那边。”张萌萌取出水囊抿了一小口，指着某个方向。她白皙的皮肤很快泛红，额角渗出细密汗珠。
剑无痕沉默地点头，他的佩剑在剑鞘中发出轻微嗡鸣，似乎对这片沙漠有所感应。
三人顶着烈日前行。沙子很软，每走一步都会下陷，速度不得不放慢。林子渊的嘴唇开始干裂，他无比怀念穿越前空调房里的冰可乐。
就在这时，他背上的剑匣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持续的嗡鸣声。那声音带着明显的指向性，与张萌萌手中的星图指引产生了微妙的偏差。
“等等。”林子渊停下脚步，解下剑匣放在沙地上。古朴的木制剑匣仍在震动，指向偏左一些的方向。“它好像……在指路？”
张萌萌对比了一下星图，眉头蹙起：“偏差不小。星图指向正西，剑匣指引的方向要偏西南。”
剑无痕蹲下身，手指划过滚烫的沙面：“剑匣感应的是剑气或灵力波动。星图记载的是地理方位。两者出现偏差，说明这片沙漠底下，有什么东西干扰了灵脉分布，或者……星图记载之后，地脉发生了变动。”
这个分析很合理。张萌萌收起星图：“那现在听谁的？”
林子渊还没回答，张萌萌突然轻呼一声，她被什么绊了一下。剑无痕及时扶住她。
绊倒她的是一截从沙层中凸出的白色物体。张萌萌用剑鞘拨开周围的沙子，一具完整的骸骨逐渐显露出来。骸骨身上的衣物早已风化，但旁边有一块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把穿过云层的利剑——正是玄天剑宗的标记。
“是我们剑宗的前辈。”张萌萌肃然起敬，小心地拾起令牌。骸骨的姿势很奇怪，一只手向前伸出，指骨深深插入沙中，仿佛死前还在努力挖掘什么。
剑无痕的目光变得锐利：“这位前辈陨落于此，绝非偶然。”他并指如剑，一道凝练的剑气透指而出，轻轻点在那只插入沙中的指骨前方的沙地上。
剑气没入沙层，仿佛触动了什么。地面轻微震动起来，以剑气落点为中心，沙子开始缓慢旋转下陷。
“小心！”林子渊拉住张萌萌后退。剑无痕也后撤几步，剑已出鞘半寸。
流沙中心越陷越快，形成一个漩涡。但漩涡底部露出的不是更深层的沙土，而是光滑的、刻满符文的黑色石质表面。更多的骸骨被漩涡从沙层下翻搅出来，零零散散，竟有十余具之多，其中几具身旁也能看到剑宗的令牌。
“这些……都是剑宗的人？”张萌萌的声音带着震惊和悲痛，“他们为什么会集体陨落在这里？”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流沙漩涡不断扩大，底部的黑色石面越来越清晰。那些符文复杂古老，蕴含着某种规律。
突然，沙漠深处传来低沉的轰鸣，远方的天际线变得昏黄。狂风毫无征兆地刮起，卷起漫天沙尘。
“沙暴要来了！”林子渊喊道，风声几乎盖过他的声音。
剑无痕却死死盯着流沙漩涡底部：“不……不是自然沙暴！”他完全拔出了剑，剑身清光大盛，与黑色石面上的某些符文产生了共鸣。“是剑气触发了某种大型阵法！”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流沙漩涡猛地加速，周围的沙丘如同活过来般蠕动、抬升。一根根巨大的、刻满符文的黑色石柱破开沙海，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圆形石阵。石柱的位置暗合某种玄奥规律，恰好将三人围在中心。
沙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约束在石阵外围旋转咆哮，却无法侵入石阵内部。石阵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那些黑色石柱上的符文在微微发光。
林子渊的剑匣震动得越发剧烈，几乎要跳起来。一种强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熟悉感击中了他。他不由自主地走向最近的一根石柱，伸出手，触摸上面冰冷的符文。
就在指尖接触石柱的瞬间，大量的记忆碎片如同决堤洪水般冲进他的脑海！
不再是成仙观藏书楼里那种第一视角的沉浸式体验，而是零散的、跳跃的画面和感觉：
指尖划过冰冷屏幕的触感……激烈紧张的背景音乐……队友在语音频道里大喊“boSS要放全屏大招了，快进传送阵！”……屏幕上炫目的技能光效……一个巨大的、由像素块构成的圆形石阵发出耀眼白光……石阵中央站着狰狞可怖的终极boSS……
林子渊猛地缩回手，踉跄后退，脸色发白。
“菜鸟？你又看到什么了？”张萌萌赶紧扶住他，语气担忧。剑无痕也持剑护在他身前，警惕地注视着石柱。
林子渊深吸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声音有些干涩：“这石阵……我认识。”
他指着那些石柱和地面上隐约可见的纹路：“这布局，这感觉……这他妈是我……是我以前玩的那个游戏里，打最终boSS前的那个传送阵！一模一样！”
张萌萌和剑无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和不解。“游戏？”“最终boSS？”这些词汇对他们而言完全陌生。
林子渊没法详细解释，那种荒诞的、次元壁破裂的感觉让他头皮发麻。他强迫自己冷静，仔细观察这个石阵。
石阵的范围极大，一根根黑色石柱如同沉默的巨人矗立在沙海之中，抵御着外围的沙暴。石阵内部的沙地被清理得很干净，露出完整的黑色地基，上面雕刻着更加复杂庞大的符文阵列。
他的目光顺着符文的走向，缓缓移向石阵的最中心。
那里本该是能量汇聚、启动传送的核心所在。但现在，石阵中央的地基上，赫然有一道巨大的、狰狞的裂痕！那裂痕极深，边缘不规则，仿佛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硬生生劈开，彻底破坏了石阵的结构。
林子渊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道裂痕的形状、走向、甚至散发出的那种残缺破败的意蕴……与他手中那柄残剑上的裂痕，与他记忆中鸿青仙剑崩碎前出现的主裂痕，与他透过前世记忆看到的、黑影胸口被那道惊艳剑光劈出的伤痕……
一模一样。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轰然交汇，指向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毁灭成仙观的黑影，崩碎的鸿青仙剑，前世那决绝的一剑，剑宗前辈在此地的集体陨落，这个来自他“游戏记忆”的破损传送阵……
还有这道贯穿一切的、如出一辙的裂痕。
西部沙漠，成仙观覆灭的根源，就在这里！
“这裂痕……”林子渊的声音沙哑，他抬起手中的残剑，将剑身上的裂痕与石阵中央那道裂痕对比，“是一样的。鸿青仙剑，就是在这里，斩出了最后那一剑？或者说……斩在了这里？”
这个推断让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震撼和沉默之中。外围沙暴的咆哮仿佛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如果鸿青仙剑是在这里斩出那绝世一剑，并因此崩碎，那是否意味着，那个毁灭成仙观的黑影，其本源或弱点，也曾在这里？或者……至今仍有一部分在这里？
剑无痕握紧了剑，目光扫过那些剑宗前辈的骸骨：“他们……或许不是偶然陨落。他们可能是在守护什么，或者……在试图修复或封印这个阵法？”剑宗弟子出现在这里，并与这个明显关联着巨大秘密和危险的石阵死在一起，绝非巧合。
张萌萌看着石阵中央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又看了看林子渊手中的残剑：“如果这石阵是传送阵，它原本要传送去哪里？传送阵的另一头……会不会就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另一头，很可能直接关联着那黑影的巢穴或本源之地！
林子渊走到石阵中央那道巨大裂痕旁边，蹲下身。残剑在他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与整个石阵产生着微弱的共鸣。裂痕深处漆黑一片，感受不到任何灵力波动，只有一片死寂的虚无。
他抬起头，看向张萌萌和剑无痕，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要试试。”他说。
“试什么？”张萌萌有种不好的预感。
“激活它。”林子渊的目光回到那道裂痕上，“虽然破损了，但这石阵给我的感觉……并没有完全失效。它内部可能还残留着一丝能量。鸿青仙剑的碎片与它同源，也许……”
“你疯了！”张萌萌打断他，“这太危险了！万一触发不可控的后果怎么办？这裂痕万一是封印的一部分呢？你激活它，说不定会把里面封着的东西放出来！”
剑无痕也沉声道：“此举确实冒险。我们对这阵法一无所知，其背后的因果远超我等当前境界所能承受。”
林子渊何尝不知道危险。但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冲动，以及将所有线索串联起来后的明悟，让他无法退缩。
“我知道危险。”他站起身，握紧残剑，“但这可能是我们唯一能主动接近真相、而不是被动等待危机降临的机会。前世的我选择在这里斩出那一剑，一定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那些剑宗前辈死守在这里，也一定有他们的理由。”
他看向两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如果这下面真的封着什么，那我更要在它彻底冲破封印或者被别的什么东西利用之前，搞清楚状况。这是我的道，也是我必须面对的责任。”
张萌萌看着他眼中那种熟悉又陌生的坚定光芒，知道劝不动了。她咬了咬牙：“那你打算怎么做？”
林子渊将残剑缓缓举起，剑尖对准石阵中央那道狰狞的裂痕。
“用这把剑，和它残留的联系，试着唤醒这座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