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如镜，倒映着低垂的天幕。夜澜掌心朝上，雷纹与冰痕在皮肤下交织发亮。他刚要开口，体内的金丹猛然一震。
这一次不是失控。
是共鸣。
远处归墟之下，某种力量正在回应他体内尚未完全融合的三股灵流。幽瞳耳朵一抖，尾巴绷直。雷嗔握紧骨鞭，指节泛白。白枭靠在断岩边，左眼血丝蔓延，指尖仍在无意识敲击地面。
七道黑影从海平面掠来。
速度快得连雷嗔都没能反应。他们踏浪而行，每一步都在水面留下漆黑脚印，像是踩碎了空间本身。为首之人手持双刃，刀身刻满扭曲咒文，刀锋未至，空气已开始扭曲。
“防御！”夜澜低喝。
幽瞳瞬间展开三尾，月光凝成屏障挡在众人前方。可那双刃一挥，咒文离刃飞出，贴上屏障的刹那，整片空间像纸一样被撕开裂口。屏障崩解，余波扫过幽瞳胸口，她闷哼一声，踉跄后退。
白枭拨动琴弦，音波化作探针刺向黑影。第一声起，琴弦崩断。第二声落，又断一根。第三声刚响到一半，五根弦齐齐断裂，碎片扎进他手掌。鲜血顺着琴身流下，在焦木表面画出歪斜痕迹。
“是噬魂咒。”白枭咬牙，“专破神识。”
雷嗔怒吼冲出，骨鞭甩出电弧，直取中间三人。对方两名黑影同时转身，手中短刃交叉一划，一道暗红光弧迎上雷鞭。撞击瞬间，雷云未成即散，反冲之力将雷嗔震飞数丈，落地时单膝跪地，嘴角溢血。
夜澜站在原地没动。金丹还在震荡，火性灵流在经脉里乱窜，寒膜勉强维持。他不能大动干戈，否则三气失衡，前功尽弃。
但他必须出手。
他闭眼，识海中幻天塔第一层开启。外界片刻，塔内已是数日流转。紊乱的灵力被加速提纯，压缩回丹田。剧痛减轻，施法能力恢复。
“撤！”他下令，“退守水晶宫阵眼！”
话音未落，七煞使已逼近百步之内。为首的举起双刃，刀上咒文亮起，指向夜澜眉心。
夜澜抬手结印，幻天塔第四层开启——战斗模拟室。意识沉入虚拟战场，反向追溯七煞使出手轨迹中的记忆残片。
眼前画面扭曲。
他看到一片深海裂谷，谷底有祭坛轮廓。轮回蛊雏形悬浮半空，周围插着七根黑色石柱。主持仪式的人背对镜头，长袍翻飞，左手抬起，掌心浮现出同心圆瞳。
是黑魇。
画面一闪，星图浮现：距此三百里，归墟东侧海沟。时间标记显示，子时三刻，祭坛将完全激活。
这不是歼灭战。
是掩护。
真正的目标不在这里。
夜澜正要深入读取祭坛结构，一股剧烈撕扯感从识海深处传来。混沌符文缠绕记忆画面，每一帧都像沾了毒液。他眼前闪过前世场景——寒渊底部，丹田破碎，身体坠落，耳边回荡着叔父冷笑。
“不能再看了！”幽瞳的声音在识海边缘响起。
她强行跃入夜澜神识领域，三尾展开，以月神之力构筑护盾。可那噬魂咒太强，护盾刚成便出现裂纹。她咬牙支撑，尾巴开始结霜，毛发枯萎脱落。
“快出来！”她在现实中喊。
夜澜咬破舌尖，血腥味刺激神经。他在幻塔内调转方向，不再读取完整记忆，而是锁定七煞使之首识海裂缝处的一丝波动。
那是记忆传输的通道。
他以雷纹金丹为引，凝聚一丝渡劫雷力，顺着裂缝逆向注入。
轰！
对方识海炸开。
不只是布阵坐标，还有祭坛弱点——东南角第三根石柱连接地脉主脉，若提前破坏，整个阵法会能量倒灌。另外，黑魇此时真身未 fully 现世，依靠分魂操控仪式，本体仍藏于某处秘境。
情报到手。
夜澜退出幻塔，睁眼瞬间冷声下令：“守住阵眼，我不在时任何人不得追击。”
他身形一闪，化作冰雷交织的残影，疾驰海岸线。途中脚步未停，右手在空中快速绘制符纹。符成，指尖一点，符纸燃起幽蓝火焰，随即消失不见。
这是他最后一次动用沧溟族遗留的传讯手段。
他知道那边还有人活着。
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能接住这道命令。
幽瞳蜷缩在礁石旁，三尾结霜，呼吸微弱。她想站起来，腿却发抖。刚才那一跃几乎耗尽她的月神之力。
雷嗔拄着骨鞭，双臂焦黑，衣服多处烧穿。他抬头看夜澜站上最高礁石，目光投向海平线。风再次吹起，带着腥咸和压迫。
白枭靠在残垣，手里攥着一块玉简碎片。那是他最后时刻从琴腹取出的情报储存器。虽然琴毁了，但数据还在。
他低头看着掌心血痕，手指轻轻摩挲碎片边缘。
七煞使集体停下。
为首的缓缓收回双刃，刀上咒文黯淡。他们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抬手打出信号。七人身影开始模糊，准备撤离。
可就在最后一人即将消失的瞬间，夜澜忽然回头。
“你留下。”
那人动作一顿。
夜澜右手抬起，掌心雷纹与冰痕交缠，一道混合灵力射出，速度远超之前任何一击。那人闪避不及，左肩被击中，整个人撞上海滩岩石。
其余六人瞬间消失。
只剩一个。
夜澜走下礁石，步伐平稳。每一步落下，体内金丹旋转加快，三股力量虽未融合，但已被压制到可控范围。
他走到受伤的七煞使面前，蹲下。
“谁派你来的？”
那人不答，嘴角却扬起。
夜澜伸手按在他额头，再次开启幻天塔第四层，准备强行读取残余记忆。
可就在这时，那人双眼突然翻白，口中涌出黑色液体。身体剧烈抽搐，几息之间，化作一滩黑水，渗入沙地。
夜澜收回手，指尖沾了点黑水，搓了搓。
没有气味，不留痕迹。
就像从来没存在过。
他站起身，看向大海。
三百里外，海沟深处。
黑魇正在等那一刻。
而他，也快到了。
雷嗔挣扎着站起来，走到夜澜身边。“接下来怎么办？”
夜澜望着海面，声音很轻。
“等回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