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左手猛地抽搐，指节上的血色咒印像活了一样，顺着经脉往上爬，钻进小臂时发出细微的撕裂声。他咬牙闷哼一声，膝盖一弯，差点跪倒，右手本能地去摸雷纹发带——那布条还缠在塔心石上，此刻却烫得惊人。
“别碰！”幽瞳突然低喝，尾巴横扫，将他的手撞开。
夜澜一愣，冷汗顺着额角滑下。他看见幽瞳瞳孔裂成三勾玉，死死盯着他左臂，银发无风自动，月牙簪嗡鸣不止。
“咒印在吸收塔心石的波动。”她声音发紧，“你再碰它，等于给它喂混沌。”
雷嗔一掌按在他后背，雷源灌入，双脉运转加速，强行把那股逆流压住。夜澜喉头一腥，却硬生生咽了回去，眼神清明了几分。
“两块石头……必须融合。”他喘着说，“不然塔的共鸣停不下来。”
刚才那一瞬，他识海里的幻天塔几乎要自行运转，顶层封印裂得更深，第三层轮廓若隐若现，可塔身却浮出蛛网般的黑纹，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内部腐蚀。
幽瞳盯着他：“你明知道它在污染你。”
“我知道。”夜澜抬手，把塔心石从发带里取下，另一块从怀中掏出，两石并列胸前。
紫光骤闪，空气中响起低沉的嗡鸣，像是远古钟声从地底传来。他闭眼，神识沉入幻天塔第一层，引导两石能量汇入塔基。刹那间，塔体震动，第三层空间缓缓浮现——一座半透明的孵化室轮廓，中央悬浮着一枚泛着微光的灵宠蛋。
可还没等他看清，黑纹顺着塔基往上爬，瞬间蔓延至第三层边缘。孵化室的光晕扭曲了一下，仿佛被什么拉扯着变形。
“停！”幽瞳猛地扑上前，一掌拍在他胸口，将他神识震回现实。
夜澜睁眼，呼吸急促。他低头看两块塔心石，已融为一体，表面流转着银紫交织的纹路，但裂痕更深了，边缘渗出一丝沥青般的黑液，正缓缓蒸发。
“塔在排斥它。”幽瞳喘息着，嘴角渗出血丝，“我刚才用月华扫描，发现每激活一次塔心石，就有混沌因子顺着能量回流，污染塔体结构。”
夜澜沉默。
他想起那段记忆——九塔心镇九渊。这石头本是封印物，强行融合，等于把锁打开一条缝，放出了不该出来的东西。
“所以它不是钥匙。”他低声，“是引信。”
雷嗔皱眉：“那你还用？”
“不用，我们走不出黄泉宗的地盘。”夜澜握紧塔心石，指节发白，“刚才那老东西袖口的骷髅纹，和冥主同源。他们不是临时勾结，是早就串通好了。塔心石被封在黄泉河底，就是怕它回归幻天塔，打破他们的局。”
幽瞳盯着他：“可你现在每用一次，塔就多一道裂痕，你也会被混沌侵蚀得更快。”
夜澜没答。
他抬起左手，咒印还在跳动，像有东西在皮下爬行。他忽然冷笑：“它不是想杀我。”
“什么？”
“它在等。”他盯着掌心，“等我用塔，等我打开门。”
话音未落，左臂猛然剧痛。
咒印瞬间暴涨，血光顺着经脉窜上肩颈，夜澜闷哼一声，单膝跪地。他想运转双脉压制，却发现灵流被一股诡异力量扭曲，冰雷之力竟开始逆向循环。
“夜澜！”雷嗔一把扶住他，雷源狂涌。
可晚了。
空气中裂开一道口子，黑雾涌出，凝聚成一道虚影——三丈高，头生双角，瞳孔如深渊漩涡，身披残破战甲，胸口刻着与塔心石同源的符文。
混沌魔神。
它低头俯视夜澜，嘴角裂开，无声笑了。
“复制品……”声音直接在识海炸响，像千万根针扎进脑髓，“也敢妄图镇界？”
夜澜咬牙，强行抬头：“你认得这塔？”
魔神没答，目光却越过他，死死盯住他手中的塔心石，眼中竟闪过一丝……忌惮。
“它封你？”夜澜突然意识到什么，“九渊之一，是你被镇压的地方？”
魔神冷笑，抬手一抓。
夜澜瞬间被无形之力扼住喉咙，整个人离地而起。雷嗔怒吼，雷翼展开，龙角骨鞭甩出，却被一道黑气弹开。幽瞳三尾齐摆，空间扭曲，试图将夜澜拉回，可那股力量太强，连空间都被冻结。
就在这时，月璃动了。
她从夜澜背后闪出，三尾炸开，银发如瀑，掌心凝聚一团纯粹月华。她没攻魔神，而是将月华轰向自己——本源燃烧。
“轰！”
刺目白光炸开，魔神虚影发出一声尖啸，黑雾剧烈翻腾，竟被逼退半步。夜澜趁机落地，踉跄后退，喉咙火辣辣地疼。
月璃单膝跪地，气息骤降，三尾末端开始泛白，像结了霜。
“别！”夜澜冲上前扶住她。
她摇头，声音虚弱：“它不是冲你来的……是冲塔心石。它怕它。”
魔神虚影在白光中扭曲，眼看要散，却忽然转头，深深看了夜澜一眼，那眼神复杂得不像怪物——有恨，有嘲，还有一丝……期待。
然后消散。
空气恢复平静，只剩月璃的喘息声。
夜澜抱着她，手抖得厉害。他低头看她尾巴，石化已蔓延至根部，触感冰冷僵硬。
“代价太大了。”幽瞳蹲下，指尖轻触月璃的尾尖，声音发颤，“她燃烧的是轮回本源，三尾石化，等于断了蜕皮的机会。”
雷嗔盯着夜澜：“你还想用？”
夜澜没说话。
他把塔心石放进幽陨剑鞘，剑鞘瞬间发烫，发出刺耳的金属哀鸣。他取出雷纹发带，缠在剑鞘外，又以冰雷双灵力封印三层，最后将剑插回背后。
封印完成的瞬间，咒印的抽搐停了。
他低头看左手，血色纹路蛰伏下去，像睡着了。
可他知道，它没走。
它在等下一次。
“塔心石不能用了。”他声音很轻，“至少现在不能。”
幽瞳盯着他：“那接下来怎么办？黄泉宗主知道你拿了塔心石，幽冥殿也快盯上来，你没了这张底牌，怎么活？”
夜澜站起身，拍掉肩上的尘土。
“底牌从来不是它。”他看向幻天塔方向，“是我的时间。”
他闭眼，神识沉入塔内第一层。外界一日，塔内一年。他可以等，等灵力提纯，等功法推演，等伤势恢复。
可当他睁开眼，却发现塔内时间流速变了。
原本稳定的一比三百六十五，此刻竟浮动不定，有时快，有时慢，第三层的黑纹还在蔓延，像是在干扰塔的运转。
“塔本身出问题了。”他低声道，“污染已经开始。”
雷嗔皱眉：“那就修。”
“修不了。”夜澜摇头，“塔是混沌与秩序的平衡体，现在秩序在崩，混沌在渗。强行修复，只会加速崩溃。”
幽瞳突然说：“或许有办法。”
两人看她。
“月璃刚才燃烧本源时，我看到一段记忆碎片——上古时期，有守护者用‘净魂玉’净化被污染的塔层。但那东西早已绝迹。”
夜澜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绝迹？不见得。”
他想起铁无锋曾提过，北域古战场深处有种“雷蚀晶”，属性极阳，能中和阴邪之力。虽不等同净魂玉，但原理相近。
“我去挖。”
“你疯了？”雷嗔瞪眼，“你现在出去，等于送死！黄泉宗主还在找你，冥主的爪牙也快到了！”
“所以我不会出去。”夜澜盘膝坐下，“我会进塔。”
他抬手，神识沟通幻天塔，准备开启第一层。
可就在入口浮现的刹那，识海深处响起一道冰冷提示：
“塔心石用一次，劫一次。”
他顿了顿，没停。
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塔内，时间开始流动。
外界，夜澜的身体静静坐着，背后幽陨剑微微震颤，剑鞘上的雷纹发带，突然裂开一道细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