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在断剑的裂口上跳了一下，血纹微颤，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咬了一口。
夜澜盘坐在床沿，左手按在丹田，右手握着幽陨剑的残柄。昨夜塔内三年的修炼成果还在经脉里流淌，灵力充盈，但那股充盈里藏着刺——冰与雷的灵力并未真正融合，只是被强行压制在各自的河道里。他要试一试，用前世在雷域独创的《玄冰雷诀》第三式“雷涌破渊”，将两股力量彻底统合。
功法起势，灵力自识海倾泻而下。
刹那间，右臂如坠冰窟，左臂却似有雷蛇在皮下窜行。冰寒与暴烈同时撕扯经脉，仿佛有两头巨兽在他体内对冲。他咬牙维持运转，可功法刚至“雷涌”节点，冰灵力突然逆流，沿着督脉直冲脑门。一股极寒瞬间冻结神识，眼前发黑，喉头涌上腥甜。
“不兼容……”
他猛然收功，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前世他是纯雷灵根，这套功法是为雷而生。如今双生灵脉并存，再用旧法，无异于引火自焚。
可若不用，如何掌控？
他闭目，回忆昨夜月光下，面具裂纹中那道冰蓝纹路的流转轨迹——不是直线，不是漩涡，而是……旋转的阴阳双环。母亲耳坠碎裂时，那纹路也是这般缓缓相绕，如天地初开，两极交感。
“不是压制，是引导。”
他深吸一口气，不再强行运转功法，而是以意念为引，将冰灵力缓缓导入丹田左侧，雷灵力沉入右侧。两股力量刚一接触，便剧烈排斥，经脉如被刀割。他强忍剧痛，继续引导，如同驯服两头暴怒的凶兽。
忽然，右手掌心浮现出细密冰纹，左手雷光游走如电蛇。丹田内，冰与雷的灵力竟开始自发旋转，一黑一白，一寒一暴，竟缓缓形成一道太极图。图成瞬间，体内乱流平息，灵力如江河归海，顺畅流转。
“成了？”
他睁眼，瞳孔微缩。太极图并未消散，反而在丹田中缓缓旋转，持续提纯灵力。更诡异的是，幽陨剑的断口处，血纹突然剧烈震颤，一丝极寒中夹杂雷息的气息渗出，竟与太极图的节奏同步。
剑在共鸣。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窗棂猛地炸裂！
三道黑影破空而入，剑气森寒，直取咽喉。夜澜反应稍迟，右臂被划开一道深痕，鲜血飞溅，正好落在断剑之上。
血落剑身，血纹骤然发烫。
他本能地抬剑格挡，太极图在丹田轰然加速，冰雷灵力顺着断剑喷涌而出。一道剑气冲天而起——前半截如极地寒流，将刺客的剑气冻结成冰晶；后半截却是雷暴炸裂，冰雕瞬间汽化，刺客连惨叫都未发出，便化作灰烬。
第二名刺客扑至，剑锋直刺心口。夜澜侧身闪避，动作仍显滞涩，左肩被划出一道血口。他反手一撩，断剑带出一道冰雷交织的弧光，刺客右腿瞬间冻结，雷劲爆发，整条腿炸成碎片。对方惨叫未落，第三名刺客已从背后袭来，剑尖直指后心。
夜澜瞳孔一缩，太极图猛然逆向旋转，灵力回抽，断剑横扫。
冰封三尺，雷爆裂空。
三具尸体倒地，还未冷却，便开始消融，化作黑雾，似被某种力量强行抹去痕迹。可就在最后一人消散的瞬间，袖口滑落半枚令牌——漆黑如墨，正面刻着扭曲的冥纹，背面隐约可见“幽”字残角。
幽冥殿。
夜澜盯着那半枚令牌，呼吸微沉。这不是夜家的手笔，也不是寻常杀手组织。幽冥殿……三百年前就被玄灵盟剿灭的邪道余孽，怎会出现在北域？又为何 targeting 他？
他弯腰捡起令牌，指尖刚触到表面，一股阴冷气息顺指而入，直冲识海。太极图微微一滞，丹田传来滞涩感。他立刻切断灵力连接，将令牌丢开。
“低阶执行者，但背后有人操控。”
他低头查看伤势，右臂伤口深可见骨，左肩也有血痕。失血过多，灵力运转已不如先前流畅。太极图虽在，但转速明显减缓，丹田隐隐发胀，似有雷劫余威未散。
他盘坐调息，引导残余灵力回流。冰雷之力在经脉中缓缓游走，所过之处，伤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更惊人的是，灵力纯度明显提升，经脉也比之前更坚韧，仿佛被某种力量淬炼过。
“战斗……也能加速融合？”
他睁开眼，目光落在断剑上。血纹中，那一丝冰蓝雷丝仍未消散，反而与面具裂纹中蔓延的纹路隐隐呼应。他抬起手，轻轻抚过面具——裂纹下的皮肤传来细微灼痛，像是有雷火在皮下燃烧。
窗外风雪再起，屋檐上一道黑影静立，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那人望着卧房，声音低得几乎被风雪吞没：
“双生灵脉竟自行融合……比预计快了三年。”
他抬起手，掌心浮现出一枚完整的幽冥令牌，令牌中央，一道塔形裂痕贯穿正中。
屋内，夜澜忽然抬头，望向窗外。
风雪遮蔽视线，但他总觉得，刚才那一瞬，有人在看他。
他起身，走到窗前，捡起那半枚残破令牌，指尖用力，将其碾成粉末。粉末随风飘散，其中一粒落在他掌心，竟微微发烫，像被什么点燃。
他低头凝视，那粒粉末边缘，浮现出极细的符文，一闪即逝。
断剑在手中轻轻震颤，血纹中的冰蓝雷丝缓缓游动，如同活物苏醒。
风雪拍打着窗框，夜澜缓缓抬起手，将断剑横在胸前。
剑尖指向窗外，正对着屋脊方向。
屋檐上的黑影忽然一僵，随即转身，消失在风雪中。
夜澜没有追，也没有动。
他只是盯着断剑，看着那丝冰蓝雷丝，一点一点，缠上了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