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戮途
第六章 追迹疑云，草径藏踪
草丛的露水打湿了夜宸的裤脚，带来一阵冰凉的寒意。他循着那串浅浅的脚印，在雾气缭绕的山谷中快速穿行，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那脚印很轻，边缘有些模糊，显然是少女刻意放轻脚步留下的。但她终究是凡人，在松软的泥土和草丛间，还是难以完全掩盖行迹。夜宸能看出，她的步伐看似慌乱，实则暗含章法，每一步都踩在草丛的间隙或凸起的石块上，尽量减少声响——这绝不是一个普通逃难村民能有的身手。
“夜家……”夜宸指尖微微用力，木矛的杆身被握得泛白。
三年来，夜家带给她的屈辱与折磨，早已刻入骨髓。嫡母的阴狠，父亲的冷漠，家丁的欺凌……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让他眼中的寒意愈发浓重。他本以为逃离了青阳城，就能暂时摆脱夜家的阴影，却没想到，在这荒无人烟的雾隐谷深处，竟又遇到了带着夜家家徽的人。
这少女究竟是谁？是嫡母派来斩草除根的杀手？还是夜家其他分支的人，恰巧出现在这里？
无数个疑问在心头盘旋，让夜宸的警惕提到了极致。他放缓脚步，将灵气运转至双耳，仔细捕捉着前方的动静。灵气虽未完全恢复，但感知力依旧远超常人，哪怕是几十米外的细微脚步声，也能清晰入耳。
前方的雾气渐渐变得稀薄，草丛越来越密集，偶尔能看到几株低矮的灌木。脚印在一处灌木丛前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踩踏过的草叶，显然少女是钻进了灌木丛中。
夜宸屏住呼吸，缓缓靠近灌木丛。他能听到，灌木丛深处传来极轻微的呼吸声，还有布料摩擦草叶的窸窣声——少女并没有走远，似乎就藏在里面。
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绕到灌木丛的侧面，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朝着里面望去。
灌木丛中，少女正蜷缩在一块岩石后面，背靠着冰冷的岩壁，双手紧紧攥着那块麦饼，却没有吃。她的脑袋微微低垂，长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嘴唇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像是在害怕，又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夜宸的目光落在她的裙摆上。刚才匆匆一瞥未能看清，此刻距离拉近，终于能看清那截露在外面的黑色布条——上面绣着的，正是夜家的家徽，一朵扭曲的黑色曼陀罗，与他记忆中嫡母身边嬷嬷腰牌上的图案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确认了少女的身份，夜宸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他正准备起身质问，却突然看到少女抬起头，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眼神中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惶恐与柔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冷静与锐利。
她快速将麦饼塞进怀里，然后从腰间摸出了一样东西——那是一把小巧的匕首，刀刃闪烁着寒光，显然是用精铁打造而成，绝不是普通村民能拥有的武器。
少女握紧匕首，小心翼翼地拨开身前的枝叶，朝着外面张望了片刻，确认没有异常后，才缓缓从灌木丛中钻出来，朝着山谷深处的方向快速走去。她的步伐轻盈而迅捷，动作干脆利落，完全不像一个普通的凡人少女。
夜宸心中的疑虑更甚。
如果她是来追杀自己的，为何刚才要装作柔弱无助的样子？如果她只是路过，又为何要刻意隐瞒身份，还随身携带匕首？
他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等少女走出十几步后，才悄然跟了上去。他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夜家少女，究竟要去哪里，又在谋划着什么。
山谷深处的雾气越来越淡，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落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周围的灵气愈发浓郁，偶尔能看到几株散发着灵光的灵草，比溪水边的凝气草更加珍贵。
少女似乎对这里的环境很熟悉，她避开了几处看似平坦实则暗藏沼泽的地面，又绕开了一片长满毒刺的灌木丛，径直朝着山谷最深处的一座小山丘走去。
小山丘不高，坡度平缓，上面长满了茂密的树木。少女走到山脚下，警惕地扫视了一圈，然后快速爬上了山丘。
夜宸在山脚下停留了片刻，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跟着爬了上去。他趴在山丘顶部的草丛中，朝着下面望去。
山丘下方是一片开阔的平地，平地上散落着几块巨大的岩石，岩石中间，有一个半掩在泥土中的洞穴。洞穴的入口不大，仅容一人弯腰进入，洞口周围的泥土上，有许多杂乱的脚印，显然经常有人或妖兽出入。
少女站在洞穴门口，再次确认四周无人后，才弯腰钻进了洞穴。
夜宸的心跳微微加快。这个洞穴看起来很隐蔽，里面究竟藏着什么？这个夜家少女，又为何会来这里？
他没有贸然靠近洞穴，而是趴在草丛中，耐心等待。他知道，冲动只会暴露自己，唯有静观其变，才能找到答案。
时间一点点过去，阳光渐渐升高，雾气彻底消散，山林中的虫鸣和鸟叫又恢复了生机。洞穴中没有任何动静，仿佛少女进去后就消失了一般。
夜宸的耐心渐渐被消磨。他体内的灵气已经恢复了三成左右，足够支撑他应对一些突发情况。他缓缓站起身，朝着洞穴的方向靠近。
就在这时，洞穴中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像是有人在里面挪动石块。夜宸立刻停下脚步，再次躲进草丛中。
片刻后，少女从洞穴中钻了出来。她的手中，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木盒表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看起来很是古朴。她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和紧张，转身就想离开。
“你是谁？”
夜宸的声音突然响起，如同惊雷般在空旷的平地上炸开。
少女浑身一僵，猛地转过身，手中的匕首瞬间出鞘，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当她看到从草丛中走出来的夜宸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是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没想到夜宸会一直跟着她。
“我应该问你才对。”夜宸缓缓走近，目光落在她怀中的木盒上，“夜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
少女的眼神闪烁不定，握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却强作镇定地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个逃难的村民，偶然发现了这个洞穴，里面的盒子看起来很漂亮，就想拿回去卖掉换些吃的。”
“是吗？”夜宸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你裙摆下的家徽，也是偶然捡到的？你手中的精铁匕首，也是用来砍柴的？”
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难看，她知道，自己的伪装已经被彻底揭穿了。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掩饰，眼神变得冰冷而锐利：“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不瞒你了。我确实是夜家人，奉命来这里寻找一件东西。”
“寻找东西？”夜宸挑眉，“什么东西？和你手中的盒子有关？”
“这与你无关。”少女握紧匕首，警惕地看着夜宸，“你不过是夜家的一个弃子，早已被家族除名，没必要多管闲事。识相的，就赶紧离开，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夜宸嗤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就凭你？一个连灵气都没有的凡人，也敢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少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她知道，自己不是夜宸的对手。但她看着怀中的木盒，眼中又闪过一丝坚定：“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这件东西对我很重要，绝不能给你。如果你非要拦我，我只能和你同归于尽！”
她说着，将木盒紧紧抱在怀里，身体微微前倾，摆出了一个防御的姿态，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夜宸看着她，心中的疑虑越来越深。这个少女的实力明明很弱，却对怀中的木盒如此重视，甚至不惜以死相拼。这木盒里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夜家又为何要派一个凡人少女来寻找？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突然从山谷入口的方向传来，伴随着几声粗犷的吆喝：“那丫头肯定就在这附近，给我仔细搜！”
听到这声音，少女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恐惧。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朝着洞穴的方向望去，似乎想躲进去。
夜宸也皱起了眉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穿着黑衣的壮汉，手持钢刀，气势汹汹地朝着山丘的方向跑来。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光头大汉，眼神凶狠，腰间挎着一把鬼头刀，身上散发着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赫然是凡胎境三重的修士！
“黑风寨的人！”少女失声惊呼，声音中充满了恐惧。
夜宸的眼神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没想到，黑风寨的人竟然也来了，而且看样子，似乎是冲着这个少女来的。
局势，瞬间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