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还在刮，叶焚歌的手还没收回来。
她刚把火剑塞进萧寒手里，剑柄朝上，刃没火，人却像块冻透的石头趴在地上，只剩手指还抠着雪，指节发白，像是抓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没动，也不敢喘太大气。
刚才那一嗓子“我做不到”，像把刀劈开了天，可她知道，那不是结束——是暴风雨前那阵诡异的安静。
果然，下一秒，萧寒猛地一颤。
不是抽搐，是整具身体被什么东西从里头猛地撞了一下，七窍“噗”地喷出霜气，白得发青，落地成冰渣。他整个人像被钉进雪里，脊背弓起，喉头滚出一声不似人声的低吼：
“**时辰已到！**”
那声音不是他发的。
是直接从他骨头缝里炸出来的，震得叶焚歌耳膜生疼，掌心剑印“嗡”地一烫，金光自发亮起。
她刚想后退，地面“咔”地裂开，寒气如活蛇般窜出，顺着萧寒经脉暴涌，眨眼就在他背后凝成一头冰龙虚影——龙头朝天，龙口大张，獠牙森然，整条龙身由无数符文拼成，每一片鳞都刻着“容器二号”四个字。
她骂了句脏话：“你大爷的，搞龙形RpG是吧？”
话音未落，冰龙俯冲而下，速度快得连残影都没有。
她横剑格挡，火剑刚抬起，冰龙一口咬来，只听“咔嚓”一声，剑身从中间断开，残火四溅，像烟花炸了一瞬，随即被风雪扑灭。
寒气顺着断剑倒卷，缠上她双臂，皮肤瞬间结霜，经脉像是被冻住的河，动一下都像在撕皮扯肉。
她咬牙，舌尖一破，血腥味冲上脑门，掌心剑印金光暴涨，硬生生震开一圈寒霜，可那冰龙一甩尾，又把她抽跪在雪里。
膝盖砸进冰层，她抬头，正对上那双眼睛——萧寒睁着眼，右眼浑浊，左眼金光乱闪，瞳孔深处，那道龙袍虚影正缓缓抬手，像是在下棋。
“萧寒！”她吼得嗓子劈叉，“醒过来！你他妈刚才都说了‘做不到’，现在装什么系统重启？”
她声音穿风破雪，砸在萧寒脸上。
他眼皮猛地一跳，左眼金光顿了一瞬。
冰龙虚影也跟着一滞，龙口微张，像是卡了顿。
就这一刹那，叶焚歌抓住机会，翻身而起，一脚踹向冰龙下颌。
“砰”地一声，冰屑四溅，可她脚踝立刻被寒霜缠住，整个人被甩出去，后背撞上一根冰柱，咔地一声，冰柱裂了道缝。
她咳了口血，抹掉嘴角，冷笑：“行，你不让我动手，那我喊人。”
她抬手，掌心剑印对准天空，金光冲天而起，像一束信号弹。
她不知道能不能成，但她记得梦里那张纸条写着：“三剑共鸣，必有回响。”
当时她还吐槽：“谁家剑还搞KpI考核？”
现在她只想问一句：“老子都快冻成冰棍了，你们再不来，梦里那破茶壶我全砸了！”
话音刚落，远处风雪中“铮”地一声剑鸣。
不是一把。
是三把。
第一把从断崖飞来，剑身漆黑，剑脊刻着“不归”二字，破空而至，“咚”地一声插在萧寒左侧雪地，剑身嗡鸣，金光荡开一圈。
第二把从废庙方向射来，锈迹斑斑，剑柄缠着褪色红绳，落地时“当”地一震，插在萧寒右侧，剑身轻颤，像是在哭。
第三把来得最慢，却最稳——从战场边缘的焦土里缓缓升起，像是被人从地底拔出来，剑身布满裂痕，却透着一股死不认命的狠劲，落地时，剑尖朝下，稳稳插入萧寒身后，金光结界“哗”地升起，将冰龙逼退三步。
叶焚歌愣了。
她认得这三把剑。
一把是北境冰棺旁陪她苏醒的断剑，一把是药王谷外捡的破铁，还有一把……是她在梦里练剑时，总被“前世自己”踹飞的那把老古董。
三把剑，从不同地方来，却在同一刻，围着萧寒，插成个三角阵。
剑阵一成，金光结界升起，寒霜龙撞上去，发出刺耳摩擦声，像是铁刷子刮锅底。
“我靠……”叶焚歌喘着气，“你们仨还认主？”
她话音未落，三把剑同时震颤，剑身金光流转，竟在空中拼出一道虚影——一个模糊的人影，背对着她，披着破旧红袍，手里也握着一把断剑。
那背影，像极了她。
可下一秒，虚影消散，三把剑齐齐嗡鸣，剑尖齐齐指向冰龙。
“行吧。”她抹了把脸，捡起断剑残柄，咬牙站起，“既然你们都来了，那就别光摆pose，干它！”
她冲向剑阵，掌心剑印按在结界上，金光顺着她的手灌入三剑。
冰龙怒吼，扑来。
三把剑同时离地三寸，悬空而立，剑尖对准冰龙七寸，金光汇聚成束，轰然射出。
“轰——！”
冰龙被正面击中，龙首炸裂，符文崩解，寒霜倒卷，反扑向萧寒。
他整个人被寒气裹住，像被塞进冰棺，唯有一只手还伸在外面，手指蜷着，像是想抓住什么。
叶焚歌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
烫。
不是冷，是烫得离谱，像握住了烧红的铁条。
她没松。
“听着！”她吼得满脸通红，“你刚才说了‘我做不到’，那就别他妈再被叫醒！你名字是萧寒，不是什么‘容器二号’！你欠我三顿饭，还差我一个解释，现在死了，我上哪要债去？”
她吼着，掌心剑印金光不散，三把剑嗡鸣更烈，金光结界收缩，将寒霜死死压在萧寒体内。
风雪中，那道龙袍虚影在萧寒左眼深处剧烈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程序。
一声怒吼炸响，不是从萧寒嘴里，而是从天地之间：
“不可能……三股魂魄共鸣……她不该能唤醒古剑……”
话没说完，金光结界“砰”地一震，像是信号中断，那声音戛然而止。
风雪小了。
冰龙消散。
三把剑缓缓落回雪地，剑身金光渐隐，只余微颤。
叶焚歌单膝跪在雪里，喘得像条脱水的鱼，断剑残柄还攥在手里，指节发白。
她抬头看萧寒。
他还趴着，手还被她抓着，呼吸微弱，可那只手，没松。
她咧了下嘴，想笑，结果咳了口血。
“行啊……”她抹掉嘴角，低声骂，“你们仨终于肯认人了，早干嘛去了？害我天天拿破扫帚当剑练。”
她低头，看着三把剑静静插在雪里，剑柄朝上，像是守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梦里那张纸条：“这届宿主废了，饭都不会做！”
她冷笑：“你还好意思说我？你那厨房灶都炸了三回，还好意思写纸条？”
她抬手，想把火剑残柄插进雪地，可手一抖，没插稳。
剑歪了。
她皱眉，重新扶正，用力一插。
“老子现在可是能让三把古剑认主的人，”她低声说，“你再写一句‘废了’，我烧你梦里那张龙椅。”
她坐直，靠着一根冰柱，火剑残柄横在膝上。
风还在刮，雪还在下。
她盯着萧寒，那三把剑，还有自己掌心渐渐冷却的剑印。
突然，她眯了下眼。
三把剑的剑影，在雪地上拉得很长。
可影子的末端，不是剑尖。
是三只手。
三只虚幻的手，从影子里伸出来，一只搭在萧寒肩上，一只按在他心口，还有一只，轻轻覆在她掌心剑印上。
她呼吸一滞。
下一秒，影子恢复正常。
她没动，也没说话。
只是把火剑残柄，又往雪地里压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