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雾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焚歌跪在雪地里，火剑插进冻土，掌心剑印像烧红的烙铁，一跳一跳地往她胸口里烫。右臂的黑气已经爬到肩膀，皮肤底下像是有根铁丝在拧，一寸寸往心口钻。
她没动。
动了，三剑阵就散。
金光护罩像口破锅，边缘滋滋冒烟，裂纹越来越多。第八、第九颗头还在天上悬着，蛇瞳缩成细线，嘴没张，可那股子阴劲儿已经压得人骨头缝发酸。
“还没完？”她咬牙，“刚才砍三颗头是热身，现在才开始正式上班？”
话音刚落，楚红袖那边猛地咳嗽一声，血喷在冰岩上，溅出几朵红花。
她靠在石壁边，左臂的剑形胎记突然一烫，像是有人拿火钳子在皮下划了一道。她低头，发现血剑横在膝上，剑身原本暗红，此刻竟泛起一层诡异的血光，像是泡在温热的血水里。
紧接着，几个字从剑脊上浮出来，血淋淋的，像是刚用指甲抠出来的：
**“以妖血为引，斩第八头。”**
她愣了半秒，忽然笑出声：“合着我这血不是白流的？是充值到账了？”
叶焚歌听见动静，侧头看她：“你笑啥？临死前顿悟了？”
“差不多。”楚红袖抹了把嘴角，指尖全是血，“我这剑，它自己想杀人。”
“谁？”
“第八颗头。”她盯着那颗青铜鳞片的巨首，“它怕我。”
“它怕你？”叶焚歌冷笑，“它连头都被咬掉三个了都没怕，怕你一个半死不活的药谷大小姐？”
“因为它知道。”楚红袖慢慢撑起身子，肩骨断处发出咯吱声，“我流的血，跟它娘是一个味儿。”
她撕开左臂衣袖，胎记全露出来，青筋暴起，像有条小蛇在皮下乱窜。她抬手，一口咬在手腕上，血哗地淋在血剑上。
剑身嗡鸣，红光暴涨三尺，像是一口烧开的血井炸了锅。
“来啊！”她一声吼，血剑腾空而起，直冲第八颗头颅眼眶。
那头终于动了，巨口一张，毒液喷出，可血剑太快，红光如虹，直接钉进它左眼，刺穿颅骨，深入三寸！
“嗷——！！！”
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炸开，整座昆仑山都跟着抖了三抖。第八颗头疯狂抽搐，毒液像不要钱似的往外喷，可喷着喷着，颜色变了——从墨绿转成暗红，像是混了血。
“中了！”叶焚歌眼睛一亮，“真给它干穿了！”
楚红袖却没笑，整张脸白得像纸，血从嘴角不断溢出。她抬手一招，血剑倒飞而回，剑身上的血字已经消失，只留下一道深深的裂痕。
“一招。”她喘着气，“就一招，再动不了了。”
“够了。”叶焚歌死死盯着第九颗头，“第八头废了，第九头肯定急。”
话音未落，第九颗头猛然低头，蛇瞳锁定叶焚歌，嘴巴张开一道细缝——不是喷毒雾，是一束浓缩的黑液，细如针线，快如电光，直射她面门！
叶焚歌动不了。
她得撑着剑阵。
楚红袖刚拼完一招，人快散了。
那黑线眨眼就到眼前。
就在这时，萧寒突然抬手。
他一直跪在雪地里，半边身子结着冰，七窍渗霜，眼看就要冻成冰雕。可就在那黑液即将命中叶焚歌的瞬间，他左臂猛地一震，残存的寒冰链从雪中炸出，缠住那束毒液，硬生生拽偏三寸。
黑液擦着叶焚歌的脸飞过，打在她身后冰岩上，瞬间腐蚀出一个碗口大的洞，边缘还在冒烟。
“你命真硬。”她喘了口气，“差点就给你脸上开个通风口。”
可她回头一看，萧寒已经踉跄扑出，整个人挡在她身前，背对着第九颗头。
“你干啥？！”她吼。
他没回答。
第九颗头一击落空，立刻再喷，这次是掌心大小的毒团，正中萧寒左肩。
黑布瞬间被腐蚀，化成灰烬飘散。
他整个人一震，左眼暴露在空气中。
那只眼，不是黑色，也不是白色。
是纯粹的金色，像熔化的金子在瞳孔里流淌，映出第九颗头的倒影。
“金眼？”叶焚歌瞳孔一缩，“你啥时候换的？”
萧寒没回答，身体一晃，单膝跪地，左手死死撑住地面，寒霜从他七窍里疯狂溢出，在雪地上结出一片冰花。
“你别死啊。”叶焚歌伸手去扶，“现在死太丢人了，连工资都没领过。”
他喉咙动了动，声音像是从冰缝里挤出来的：“……护阵。”
“我知道你要护阵。”她咬牙，“可你护阵也不能拿命填吧？你当自己是消耗品？”
“不是。”他低着头，金瞳映着雪光，“是……本能。”
“本能？”她冷笑，“你一个天机阁少主，靠本能活着？那你跟山里野狼有啥区别？”
他没说话，只是慢慢抬起左手，掌心朝上，一缕寒气从指尖升起，凝成细针，插进自己左肩伤口，把毒液一点点逼出来。
血顺着指缝流，滴在雪上，结成红冰。
叶焚歌看着他，忽然觉得有点不对。
这人以前冷得像块石头，现在冷得像块烧过的石头——外头结冰，里头还烫着。
“你是不是瞒了啥？”她盯着他那只金眼，“比如，你为啥非得站我前面？”
“……不知道。”他声音发虚，“就是……不能让你死。”
“我死不了。”她冷笑，“我命硬，梦里还有个老东西天天骂我饭都不会做，我能死？”
他没接话，只是慢慢抬头，金瞳直视第九颗头。
那头也盯着他，蛇瞳缩成一条线，像是在认什么。
“它认得你？”叶焚歌眯眼。
“可能。”他低声道，“它认得这双眼睛。”
“那你这眼睛，到底是你自己的，还是别人借的？”
他没回答。
风突然停了。
毒雾凝在半空，像一层厚厚的油膜。
第九颗头缓缓张开嘴，这次没喷毒，也没动，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沉的鸣叫——像是某种古老的号角，在风里荡了三圈。
叶焚歌掌心剑印猛地一烫。
地底那股热流又来了，顺着三剑阵往她手臂里钻。
“它要干嘛？”她低声问。
楚红袖靠在冰岩上，声音虚弱：“它在……召唤什么。”
“召唤？”叶焚歌冷笑，“它八个头都快没了，还召唤？它当自己是群演导演？”
话音未落，第九颗头突然闭嘴，蛇瞳一缩，整个头颅往后一仰，像是在等什么。
叶焚歌忽然意识到不对。
它不攻击了。
它在等。
等第八头彻底断气？等萧寒毒发？等她撑不住剑阵？
都不是。
它在等她松手。
只要她一松手，剑阵崩，三把古剑熄火，他们三个就得交代在这。
“你别动。”她对萧寒说，“你再扑一次，我就把你冻在冰里当摆件。”
他没说话，金瞳依旧盯着那颗头。
楚红袖忽然开口：“叶焚歌。”
“嗯？”
“如果……我刚才那招，是它让我出的呢？”
“啥意思？”
“血剑上的字。”她声音发颤，“不是指引……是陷阱。”
叶焚歌一愣。
“它让我杀第八头，是为了……激活第九头？”
“我不知道。”楚红袖摇头，“但我觉得……太顺了。”
风又起了。
第九颗头缓缓低下，蛇瞳盯着叶焚歌，嘴里慢慢吐出一个字，声音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
“开。”
叶焚歌掌心剑印猛地一炸，金光冲天而起，三把古剑同时嗡鸣，剑身上的铭文一个接一个亮起。
“开你大爷。”她咬牙，“门在你头上，钥匙在我手里——但老子今天不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