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重手指头有点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狠狠心点下了那个“开始直播”的按钮。
手机屏幕上立刻出现了他们仨那寒碜的“直播间”——背景是掉皮的墙角，灯光靠一个歪脖子台灯硬撑，画面中央是并排坐在沙发上的两位祖宗。
凌清雪面若冰霜，正襟危坐，面前摆着那杯廉价的塑料杯奶茶，眼神看着镜头就像在看什么脏东西。
夜魅儿则好奇地凑近镜头，左看右看，还试图用手指戳屏幕，被张少重赶紧用眼神制止。
她面前那盘炸鸡排散发着油腻的香气，勾得她直咽口水。
张少重自己则缩在镜头外面，用气声指挥：
“开了开了！有人进来了！仙子，笑一个！
哎不对，自然点！
大姐，注意吃相！优雅！记住要优雅！”
直播间的标题他想了半天，最终取了个噱头十足的：【绝美姐妹花！古典与热辣！带你领略不一样的风情！】
陆陆续续，还真有几个人被标题吸引，点了进来。
弹幕开始飘过：
“标题党？”
“姐妹花？在哪呢？这背景也太破了吧？”
“左边那个小姐姐好漂亮啊！就是脸有点臭……”
“右边那个身材绝了！嘶哈嘶哈~”
“主播干嘛的？表演才艺吗？”
张少重一看有戏，赶紧小声提醒：
“仙子，喝茶！慢慢喝！大姐，吃鸡排！小口吃！”
凌清雪接收到指令，极其勉强地端起奶茶杯，用吸管轻轻吸了一口。
那动作倒是优雅，但眉头微不可查地蹙了一下——这甜腻腻、满是香精味的东西，对她来说简直是折磨。
她喝了一口就放下，再也不碰了。
弹幕：
“喝茶这位……表情管理失败了吧？”
“好像喝毒药一样哈哈！”
“小姐姐不喜欢奶茶吗？”
另一边，夜魅儿早就忍不住了，听到可以吃，立刻抓起一块鸡排，张嘴就要咬。
张少重急得直比划：“小口！小口！优雅！”
夜魅儿白了他一眼，勉强张大嘴，然后……秀气地咬了一小口？
结果因为不得劲，油还顺着嘴角流下来一点。
她下意识地伸出舌头一舔，那动作……妖娆又诱惑，但跟“优雅吃播”半毛钱关系没有。
弹幕画风瞬间变了：
“卧槽！这舔嘴角！”
“顶不住了兄弟们！”
“这是吃播还是诱惑直播啊？”
“举报了举报了！”
张少重冷汗都下来了：
“擦嘴！大姐！用纸巾擦嘴！”
夜魅儿莫名其妙地拿起一张纸巾，胡乱在嘴上抹了两下，注意力全在鸡排上，又咬了一大口，满足地嚼着，还含糊地评价：
“嗯！香！就是味儿淡了点，不够辣！”
弹幕：
“哈哈哈真是个实在人！”
“关注了关注了！就喜欢这种不做作的！”
“左边那位：莫挨老子。右边这位：真香！”
“这姐妹俩画风差太多了吧？”
直播间的气氛渐渐有点歪了。
人数倒是慢慢涨到了几十个，但基本都是来看热闹和吐槽的。
张少重一看不行啊，光吃东西太单调，得互动！
得整活！
他赶紧在纸条上写：
“聊天！回答弹幕问题！”
凌清雪瞥了一眼纸条，脸色更冷了。
让她回答这些凡俗之人轻佻的问题？
绝无可能！
她干脆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夜魅儿倒是来了点兴趣，凑近屏幕看弹幕。
有人问：“小姐姐哪里人啊？”
夜魅儿想起张少重的叮嘱，顺口胡诌：“俺……俺是嘎呦村来的！”
弹幕：“嘎呦村？没听过啊？哪个省的？”
夜魅儿卡壳了，扭头看张少重。张少重赶紧做口型：“西！南！”
夜魅儿：“哦！西……南那边的！”
弹幕：“西南大了去了！具体点？”
夜魅儿不耐烦了：“山沟沟里！说了你也不知道！”
又有人问：“小姐姐多大了？”
夜魅儿：“年纪？记不清了，反正比你们大！”（她没说谎）
弹幕：“哈哈哈还挺幽默！” “姐姐好A！爱了爱了！”
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左边那个姐姐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哑巴？”
夜魅儿一看，乐了，用手肘捅了捅凌清雪：“喂，假清高，人说你是哑巴！”
凌清雪猛地睁开眼，冷冷地扫了一眼镜头（虽然她不知道弹幕是啥，但能猜到没好话），寒声道：“聒噪！”
这一眼，杀气十足！隔着屏幕都让不少网友打了个冷颤。
弹幕瞬间爆炸： “卧槽！这眼神！我吓萎了！”
“好凶！但是好带感！”
“冰山美人！绝对是冰山美人！”
“姐姐骂我！求你了！”
张少重以手扶额，完了，全完了！
这直播效果……简直灾难！
一个全程掉线摆臭脸，一个疯狂踩油门往封号的边缘试探！
果然，没多久，直播间里开始出现不和谐的言论，吵吵嚷嚷，还有几个明显是杠精和猥琐男。
礼物更是寥寥无几，只有几个免费的“小心心”和一辆便宜的“自行车”。
夜魅儿看着屏幕上飘过的那些轻浮言语，渐渐也失去了耐心，柳眉倒竖：“一群蝼蚁！也敢妄议本……本姑娘？！”
她差点说漏嘴。
凌清雪更是直接站起身，冷声道：“无聊至极！”转身就要离开镜头范围。
张少重赶紧拦住：“别别别！再坚持一下！马上就有大哥刷礼物了！”
就在这时，一个Id叫“红尘浪子”的用户进入了直播间，上来就刷了一个价值几十块的“飞机”。
张少重眼睛一亮：“谢谢！谢谢红尘浪子大哥的飞机！大哥大气！”
那“红尘浪子”发弹幕了：
“右边那个妹子，给哥笑一个，哥再给你刷个跑车！”
夜魅儿一听“跑车”，虽然不知道是啥，但听起来比“飞机”贵，立刻来了精神，对着镜头抛了个媚眼，嫣然一笑：
“谢谢哥哥~”
那声音嗲得张少重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凌清雪见状，脸上鄙夷之色更浓。
那“红尘浪子”似乎很受用，果然又刷了个“跑车”。
但他接下来的弹幕就有点不堪入目了：“妹子真带劲！私聊个联系方式呗？哥哥带你出去玩，比在这破地方强多了！”
夜魅儿还没反应过来，凌清雪却猛地回头，眼神如冰刀般射向屏幕，一股极其微弱的寒气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
离得近的张少重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夜魅儿也终于看懂了那行字，顿时勃然大怒：
“放肆！哪来的登徒子！敢调戏老娘？！信不信老娘隔空一掌毙了你！”
她猛地一拍桌子！（幸好桌子不结实，没拍碎，但巨响通过麦克风传了出去）
直播间瞬间安静了。
弹幕停滞了一秒，然后彻底疯了！
“？？？？？”
“隔空一掌？？”
“这姐妹俩入戏太深了吧？”
“剧本吗？这么刺激？”
“哈哈哈笑死我了！中二病晚期！”
“红尘浪子”也被骂懵了，灰溜溜地退出了直播间。
张少重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完了！彻底完了！直播事故！
大型社死现场！
果然，下一秒，屏幕一黑——【直播间因涉嫌违规内容，已被封禁24小时。】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台灯昏暗的光线下，凌清雪冷着脸站在一旁，夜魅儿气呼呼地啃着凉掉的鸡排，张少重瘫坐在地上，看着手机上“封禁24小时”的提示，欲哭无泪。
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钱没赚到，差点把平台账号都搭进去！
这直播之路，看上去比修炼之路还要坎坷得多啊！
张少重仿佛已经看到，那昂贵的身份证明，离他们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