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再次启程,但气氛已然不同。
加入了林风三名“星火守卫”,人数增多,目标也更明确,但负担也相应加重。林风的伤势不轻,虽经处理,高速行进依旧勉强。沈清弦没有放缓脚步,只是将队伍的阵型稍作调整,让状态稍好的小张和另一名“星火守卫”队员交替搀扶林风,自己和周岭依旧一前一后,承担最主要的警戒与开路职责。
他们沿着“深蓝开拓者”留下的箭头标记,向着裂隙深处快速推进。
周围的景象愈发诡异。原本只是浑浊的海水,此刻却开始泛起一种不祥的、极淡的紫黑色氤氲,如同滴入清水的墨汁,缓慢扩散。海水温度也在莫名升高,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暖意。岩壁上开始出现一些自发光的、扭曲的苔藓状生物,散发出微弱的精神干扰波动,让人心烦意乱。
“混沌浓度在急剧升高,这里的生态已经被彻底扭曲了。”林风忍着伤痛,观察着四周,语气沉重,“‘海渊之眼’的能量泄露比我们预想的更严重。”
沈清弦沉默地前行,他的感知如同张开的蛛网,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体内,秩序之力与混沌诅咒、黑色污染的拉锯战因为外界环境的恶化而再次加剧,如同有无数细小的针尖在经脉中穿梭,带来持续不断的刺痛。但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紧抿的唇线和偶尔掠过一丝银芒的眼眸,显示着他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意识深处,那团属于顾琛的金色光芒,在这种环境下,反而显得更加温暖和醒目,像是指引他穿越迷雾的灯塔,也是支撑他意志不被痛苦和混乱侵蚀的基石。
“前方有能量屏障残留,小心。”沈清弦突然停下,举起手臂示意。
众人立刻停下,警惕地望向前方。只见一道半透明的、闪烁着紊乱电光的能量屏障,如同破碎的玻璃,勉强封堵住了一条相对狭窄的通道入口。屏障上布满了裂痕,显然不久前刚被暴力突破,残留的能量气息与“深蓝开拓者”和那些融合体都吻合。
“是他们过去时打破的,看来战斗很激烈。”周岭检查着屏障碎片说道。
“穿过这里,距离‘海渊之眼’的核心区域就不远了。”林风看着通道后方那更加幽暗、紫黑色氤氲几乎凝成实质的空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沈清弦没有立刻行动,他的目光穿透破碎的屏障,望向通道深处。那里传来的能量波动混乱而庞大,夹杂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古老威压。
“跟紧,保持绝对安静。”沈清弦低声下令,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凝重。他率先穿过了破碎的屏障入口。
一进入通道,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踏入了一个不同的世界。
压力骤增,仿佛整个海洋的重量都压在了身上。海水中那股紫黑色的氤氲浓郁得几乎化不开,严重阻碍了视线。更可怕的是,一种低沉、混乱、仿佛无数生灵在痛苦哀嚎的低语声,开始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这低语并非任何已知语言,却带着强烈的精神污染,试图撬开他们的意识防线,植入恐惧、绝望与疯狂的念头!
“守…守住心神!这是高阶混沌领域自带的精神污染!”林风脸色发白,急忙提醒,他自己也立刻运转起“星火守卫”传承的粗浅冥想法,抵抗着低语的侵蚀。
周岭、小张等人也感到头晕目眩,恶心反胃,不得不分出大量精力来对抗这无孔不入的精神攻击,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唯有沈清弦。
那混乱的低语涌入他脑海的瞬间,确实引起了他体内混沌诅咒与黑色污染的共鸣,让他身形微微一晃。但紧接着,他意识深处那团金色光芒仿佛被触怒的雄狮,猛地扩散出一圈温暖而坚定的涟漪,将那些试图侵蚀他核心意识的低语强行驱散!
同时,他属于“种子”的进化本能,以及“弦月”那经历过无数次数据洪流冲击锤炼出的、冰冷如铁的意志,共同构筑起了一道远超常人的精神壁垒。
他的眼神仅仅恍惚了零点一秒,便恢复了绝对的清明与冰冷。
他甚至能从那混乱的低语中,剥离出一些破碎的信息片段:
“……归来……”
“……通道……打开……”
“……钥匙……吞噬……”
“……阻止……必须阻止……”
最后一句“阻止……必须阻止……”带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微弱却熟悉的秩序波动,赫然与“深蓝开拓者”留下的标记能量同源!
是那些开拓者队员,在靠近“海渊之眼”时,留下的最后精神讯息?还是他们在与某种存在对抗时,产生的强烈意念残留?
沈清弦心念电转,但脚下步伐丝毫未停。他不能停,每多停留一秒,林风他们的精神就可能多一分崩溃的风险,前方的“深蓝开拓者”也可能多一分危险。
他加快速度,同时将自身那融合了秩序与“种子”生机的力量,以一种极其精细的方式,化作一层薄薄的、无形的精神屏障,延伸覆盖到身后的队友身上。
虽然无法完全隔绝那恐怖的低语,但足以大幅削弱其影响,让周岭等人压力一轻,终于能够勉强跟上他的脚步。
“谢……谢谢沈先生!”小张喘着粗气,感激地说道。其他人也都向沈清弦投来敬畏的目光。在如此可怕的精神污染环境中,还能如此从容,甚至有余力庇护他人,这位强者的实力和意志,简直深不可测。
通道似乎没有尽头,周围的紫黑色氤氲越来越浓,低语声也越来越响,仿佛有无数 invisible 的手在拉扯着他们的灵魂。
就在林风几乎快要支撑不住,眼神开始涣散时——
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终于穿过了那条漫长的、令人窒息的精神污染通道,抵达了它的尽头。
然而,眼前出现的,并非预想中的“海渊之眼”建筑,而是一片……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界的海底空腔!
空腔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缓缓旋转的紫黑色漩涡!漩涡的中心深不见底,散发出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以及那股令所有人灵魂战栗的、源自“初始混沌”的古老威压!漩涡的边缘,无数扭曲的混沌能量如同触手般舞动,抽打着周围的空间,引发一圈圈肉眼可见的空间涟漪。
而在那巨大漩涡的正下方,靠近空腔底部的位置,一座风格与之前前哨站类似、但规模宏大数十倍的白色玉石建筑,正散发着顽强的、却明显处于下风的秩序光芒,苦苦抵御着来自漩涡的侵蚀和压迫!那建筑的外形,隐约像是一只凝视深渊的巨大眼睛!
那就是——海渊之眼!
此刻,围绕着“海渊之眼”的建筑主体,正在爆发一场惨烈无比的战斗!
约十余名“深蓝开拓者”队员,依托着建筑外部残存的防御工事,与潮水般用来的、形态各异的强大混沌造物——包括之前见过的融合体,以及更多从未见过的、如同能量聚合体般的恐怖存在——殊死搏杀!
战况极其不利。开拓者们的防线被压缩得极小,不断有队员在混沌造物的猛攻下受伤甚至倒下,秩序的光芒在无边黑暗的压迫下,如同风中之烛。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战场最前方,一道孤傲的身影,正独自对抗着三只体型格外庞大、气息堪比之前秒杀的融合体数倍的混沌领主!
那道身影,周身燃烧着炽烈的金色光芒,那光芒与沈清弦意识深处的金光同源,却更加磅礴、更加暴烈,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决死意志!他手持一柄巨大的光刃,每一次挥砍都爆发出撕裂黑暗的金色雷霆,强行将那三只混沌领主阻挡在“海渊之眼”的主建筑大门之外!
是顾琛?!
不!沈清弦瞳孔骤缩。
那身影虽然光芒万丈,英勇无匹,但那金光……并非生命之火,而更像是一种燃烧灵魂与生命本源换来的、短暂而绚烂的……残影!一道顾琛留下的、守护最终防线的战斗印记!
他是在用自己的最后存在,为“钥匙”的到来,争取最后的时间!
仿佛感应到了沈清弦的到来,那道燃烧的金色残影,在格开一只混沌领主利爪的间隙,猛地回头,目光穿透遥远的距离,与沈清弦的视线隔空相撞!
那目光中,带着无尽的眷恋,如山岳般沉重的托付,以及一丝……唯有沈清弦能读懂的、如释重负的决然。
紧接着,一个微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直接在沈清弦的灵魂深处响起,盖过了所有混乱的低语:
“清弦……‘门’在眼内……阻止‘它’……归来……”
话音未落,那道金色残影爆发出最后、也是最耀眼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瞬间将三只混沌领主连同周围大片混沌造物一同吞没!
强光过后,金色残影彻底消散,而那三只混沌领主,也遭受重创,发出了痛苦的咆哮,暂时退入了紫黑色的漩涡深处。
战场出现了短暂的真空。
所有幸存的“深蓝开拓者”队员,都看到了突然出现在通道口的沈清弦一行人。
他们的眼神,从绝望,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以及……如同看到救世主般的希冀!
“钥匙!是‘钥匙’来了!!”不知是谁,用嘶哑的声音激动地呐喊出来。
沈清弦站在空腔边缘,狂乱的能量风暴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露出那双冰冷到了极致、也燃烧到了极致的银灰色眼眸。
他看到了顾琛最后的消散,听到了那最后的嘱托。
他看到了苦苦支撑的幸存者,看到了那扇紧闭的、“海渊之眼”主建筑的玉石大门。
他感受到了漩涡深处,那正在重新凝聚的、更加恐怖的混沌气息。
没有时间悲伤,没有时间犹豫。
他抬起手,指向那扇紧闭的大门,声音不大,却如同出鞘的利剑,清晰地传遍整个战场:
“目标,海渊之眼核心控制室。”
“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