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好不容易挤出官道，在西边丘陵旁找了个破庙。
庙里早就挤满难民，见官兵来，吓得缩成一团。
赵青清出个角落，铺上毯子。
木念把龙湖放平，检查伤势。
龙湖的胸前中了一箭，虽没伤及心脉，但流血太多。更严重的是，他腿的旧伤崩裂，裤管全是血。
木念撕开龙湖的衣襟，手法利落地上药包扎。用的都是灵泉调过的金疮药，血很快止住。
赵青在一旁低声道：“大小姐，此地不宜久留。薛恶狼肯定不会罢休。”
木念点头：“我知道，但他这样走不了。”
她看看庙里难民，一个个面黄肌瘦，有几个明显生了病，咳嗽不停。
木念出声：
“你去安排下，让我们的人把衣服换掉，兵器藏好后，混进流民队伍。分批往北走，到十里亭汇合。”
赵青犹豫道：“那您……”
木念摸出虎符塞给赵青道：
“我等龙湖缓过气就走，这个你拿着，万一走散了，凭它调动兵力。”
赵青大惊道：“这怎么行？龙符岂可……”
“让你拿就拿。”木念瞪眼道，“非常时期，哪来那么多规矩。”
赵青只好收起，行礼退下。
木念又吩咐小柔去找点干净水和吃的，让柳氏帮忙照顾其他伤兵。
她这才有空仔细看龙湖。
龙湖昏迷中也皱着眉，嘴唇干裂，呼吸微弱，长得是真好看，鼻梁高挺，就是脸色太差，像个易碎的瓷器。
木念忍不住伸手，想抚平龙湖的眉头，却被他抓住手腕。
龙湖不知何时醒了，眼神锐利如刀，看见是木念，才缓和下来。
“夫人……”
他声音沙哑，“我又欠你一条命。”
木念抽回手道：“知道就好。以后加倍还。”
她扶龙湖起来喝水，他就着木念手里的水囊喝了几口灵泉水。
龙湖喝下，气息平稳了些，低声问：“虎符给赵青了？”
木念嗯了一声。
龙湖苦笑道：“那东西烫手，你不该接。”
木念瞪他道：“那你别给我啊！扔路上算了。”
龙湖摇头：“给你是……不得已。”
他喘口气，声音更低：“薛恶狼追的不是我，是虎符。太子想控制北境军，缺这半边兵符。”
木念愣住，龙湖是被追杀的倒霉蛋？
她问：“那你从哪弄来的？”
龙湖闭眼道：“一个朋友托付的，他死前说，交给可信之人。”
木念心里想：慕将军暴毙……虎符……北境军……
她猛地瞪大眼，出声：“慕将军？”
龙湖睫毛颤了颤，没否认。
木念倒吸了一口冷气。
龙湖是慕将军托付虎符的人？那他和慕将军什么关系？
正想问，庙外忽然喧哗。
小柔慌慌张张跑进来说：“姐，外面来了一队官兵，说要搜查逃犯。”
木念心里一紧，这么快？
她看向龙湖，他已挣扎着坐起，眼神冷静，出声：“扶我起来，从后门走。”
可后门也有脚步声，被包围了。
龙湖拉住木念的手，塞给她个小纸包，出声：“必要时吃了假死，我能找到你。”
木念攥紧纸包，咬牙道：“还没到那份上。”
她目光扫视，落在庙里那口棺材上。
木念出声：“小柔、娘，帮忙把龙湖抬进去。”
柳氏吓了一跳，说：“这……这不吉利啊！”
“命都要没了，还讲吉利？”木念厉声，“快点。”
三人合力，把龙湖抬进棺材。
还好棺材够大，有个夹层，原本放陪葬品的，刚好藏人。
刚盖好棺盖，庙门就被踹开。
一队黑羽卫冲进来，领头的是个瘦高个，大叫：“搜查逃犯，所有人出来。”
难民们吓得哭喊，被兵士驱赶到院子。
瘦高个扫视一圈，目光落在棺材上，出声：“这怎么回事？”
木念低头道：“我爹……病死了，正要去找地方下葬。”
瘦高个疑心大起，出声：“打开。”
木念心里骂娘，脸上却哭得更惨，说：“军爷行行好，让老人家安息吧！”
瘦高个不理，直接让人开棺。
棺盖掀开，露出里面一具老年男尸。
老年男尸是一直住在庙里的那个孤寡老人，死了几天，没有人帮下葬。
木念发现后，就给钱叫一个难民帮买一具棺材给老人用，还没来得及下葬，刚好给龙湖借用用。
尸体已开始发臭，瘦高个掩鼻后退，骂道：“晦气！”
他四处查看，没发现异常，正要走，就听见棺材里轻微一声响。
所有黑羽卫立刻转身，刀剑出鞘。
瘦高个冷笑问道：“里面有东西？”
木念的心提到嗓子眼，龙湖啊龙湖，你可别这时候咳嗽。
瘦高个亲自上前，用刀捅了捅尸体，没动静。
他又要捅夹层。
“报！”一个黑羽卫冲进来，说，“南面发现北境军大队，朝这边来了。”
瘦高个脸色一变，大叫：“多少人？”
一个黑羽卫出声：
“至少三千骑，打的是慕字旗”
瘦高个啐一口，大骂：“妈的，姓慕的旧部来报仇了，撤。”
黑羽卫迅速退走。
木念腿一软，靠在墙上。
赵青带着人冲进来，问：“大小姐没事吧？我们听到消息就赶回来了。”
木念摆摆手，赶紧开棺。
龙湖从夹层里出来，脸色更白，却带着笑，说：“慕字旗？赵青，你胆子不小。”
赵青低头道：“情急之下，只好假借慕将军名号。”
木念松口气，又瞪眼道：“还笑，差点被捅个对穿。”
木念扶龙湖坐下，发现他的袖口有血渗出。
“怎么又流血了？”木念边问边撕开龙湖的袖子，看见一道深可见骨的刀伤。
龙湖不在意道：“刚才碰了下，无妨。”
木念边包扎边骂：“无妨无妨，等你血流干了就有妨了。”
龙湖握住木念的手道：“夫人担心我？”
木念抽手没抽动，瞪龙湖，出声：“我担心你死了没人还债。”
龙湖低笑，声音虚弱却愉悦：“好，我慢慢还。”
窗外，逃难的人流依旧汹涌。
江北千里沃野，饿殍遍野。
庙里，木念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还在笑的男人，忽然觉得，这逃难的路，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北境军、黑羽卫、虎符、太子……还有这个身份成谜的残废相公。
木念揉揉额头，罢了，见招拆招吧！
反正她木念，从不是怕事的人。
江北还远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