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息怒!”
袁誉柏额角渗出细汗,语气带着安抚。
“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本想筹备得万般周全,选个黄道吉日再向殿下郑重禀报,求得殿下首肯。”
“谁知族中长辈催促,手续办理得快了些,就先落了名册……”
他情急之下,声音透出明显的示弱与焦灼。
“都是微臣的错!未能及时告知殿下,让殿下受惊了,实在该死!”
“只求殿下……念在孩子无辜,且已入了族谱的份上,怜惜他一二,允他唤您一声母亲!”
“日后他定会承欢膝下,好生孝敬殿下!”
袁誉柏的姿态放得极低,几乎称得上是卑微恳求。
上辈子,商婉月就是被这样架着,所以硬着头皮认下了袁宏轩这个白眼狼的。
然而,袁誉柏越是这般姿态,陈七七眼底的冷芒就越盛。
她忽然端起手边那盏冰纹青瓷茶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润的杯壁。
随即,陈七七捉住茶碗,一把摔在了地上。
崩裂的瓷片飞溅开来,不小心划破了袁誉柏的侧脸,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迹。
鲜红的血珠迅速渗出,在他煞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
“柏儿!”袁母心疼得惊呼一声,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可袁誉柏却给了袁母一个安抚的眼神,让她坐下。
“千错万错都是微臣的错,殿下要打要罚,微臣绝无怨言!”
“可微臣与殿下成婚五年,却一直未有所出……”
他抬起头,露出沾染血痕,写满悲苦无奈的脸。
“微臣身为袁家嫡子,眼看着族中长辈日渐不满,议论纷纷。”
“亦是走投无路,无可奈何之下,才出此下策,先行过继了孩子,以暂时平息悠悠众口啊!殿下!”
陈七七看着他脸上那抹刺眼的血迹,听着他那番将过错推卸到自己身上的狡辩。
只觉得一股暴烈的气息直冲天灵盖!
“打?罚?呵……”
陈七七喉间溢出一声极冷的轻笑。
“驸马言重了,本宫岂是那等不讲理,容不下一个孩子的悍妇?”
她的语气温柔得近乎诡异,让袁誉柏瞬间燃起一丝希望。
可这希望的火苗还未窜起,就被陈七七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彻底浇灭。
“本宫只是想问问驸马。”
“到底是族中长辈催促得急?还是你袁誉柏……自己心下太过着慌,慌不择路了?!”
袁誉柏被她的气势逼得下意识后退半步:“殿……殿下何出此言?!”
“何出此言?!”
陈七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踏前一步,绣金凤纹的宫装下摆拂过地上的碎瓷,发出细碎的刮擦声。
袁誉柏愕然抬头:“殿下何出此言?”
难不成她都知道了?
袁誉柏在陈七七的脸上审视,却没有发现一丝破绽。
“何出此言?”
陈七七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
“驸马怕是在担心什么吧?故而心急火燎地,连知会一声本宫的礼数都等不及。”
“先斩后奏地把这‘儿子’的生米煮成熟饭,拿族谱规矩来压着本宫点头?”
“殿下!”
袁誉柏急切地朝陈七七解释道:“殿下明鉴!绝无此事!我对殿下一片赤诚……”
“‘赤诚’?”
陈七七慢悠悠地重复了一遍,带着尖锐的讥诮。
“一片赤诚,便是越过本宫,擅自做主给本宫定下一个‘儿子’?”
“驸马这赤诚,倒真是别致得紧啊!”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气场陡然凌厉起来。
就在全场的气氛都为之凝滞了的时候。
薛沁仪发出一声虚弱的呻吟,她两眼一黑,就这么栽倒在了地上。
身下早是一片血红。
倒是忘了你了。
陈七七看了一眼还立在一边,既不敢走又不敢留的宋郎中。
她开口道:“宋大夫,人命关天,还不快去为表姑娘看诊?”
此时,袁誉柏还想阻止,已然来不及了。
宋大夫的手指刚搭上薛沁仪纤细的手腕,指尖传来的脉象就让他心头猛地一沉。
结合她身下的血量、血色以及昏迷前那阵剧烈的腹痛……
宋大夫瞬间明白了状况,脸色由煞白转为一种绝望的灰败。
他今天真是闯进了阎罗殿!
这脉象分明是——小产了!
而且就在方才不久!
再联想到赵姨娘那碗散发着异样气味的药汤……
宋大夫眼前阵阵发黑,恨不得自己立刻晕死过去。
天呐!
这袁府的后宅,简直是龙潭虎穴,吃人不吐骨头!
他今天怕是要把命搭在这儿!
宋大夫还没有组织好语言,陈七七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除了她之外,在场的袁氏长房中人也都带着看戏的表情关注着宋大夫这边的动作。
这明晃晃的好戏,谁又能错过呢?
总归是碍不到他们长房的事情。
陈七七坐在主位上,锐利的目光将宋大夫脸上瞬息万变的惊骇和绝望捕捉得一清二楚。
她心中了然,故意拖长了语调。
“宋大夫,磨蹭什么?”
“本宫问你,表姑娘这身子,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可有大碍?”
听到陈七七要宋郎中公布诊脉结果,袁誉柏心中警铃大作。
他的身家性命全都系于此了!
“殿下!此乃内宅私密……”
“闭嘴!”
陈七七厉声打断他,目光如电扫过。
“她当着本宫和这么多人的面晕倒,血流不止,还谈什么私密?”
“人命关天,岂容你儿戏!”狠瞥了一眼袁誉柏后,陈七七将目光转到宋郎中的身上。
“宋大夫,还不回话!”
她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皇权威压,直逼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