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城深处,一间不对外开放的奢华密室内。
烛火摇曳,映照着一张张或得意、或阴鸷、或谄媚的脸。空气中弥漫着灵酒的醇香与珍馐的香气,却压不住那若有若无的血腥与阴谋的味道。
这是一场私密的庆功宴。
主位之上,虽空无一人,但一面磨砂般的黑色晶石悬浮其上,散发着幽幽光芒,代表着来自幽冥殿高层的“注视”。其下首,黑袍罩身的幽冥使静静坐着,兜帽垂下,遮住了面容,唯有指尖偶尔敲击桌面的声音,显露出他并非全然无动于衷。
而宴会的真正发起者与主角,则是坐在幽冥使对面的赵乾。他换下了一身长老袍,穿着锦缎常服,满面红光,意气风发,连日来的提心吊胆与阴郁算计,此刻尽数化作了志得意满。
“哈哈哈!使者大人,诸位,共饮此杯!”赵乾高举手中琉璃盏,里面琥珀色的灵酒荡漾着充沛的灵气,“为我等联手,铲除心腹大患,为我幽冥殿与天云宗未来的……紧密合作,干杯!”
座下陪席的,除了赵乾的几名心腹弟子,还有腐骨城内几位早已暗中投靠幽冥殿或与赵乾利益捆绑的本地势力头目。他们纷纷举杯,脸上堆满笑容,言辞恳切地奉承着:
“赵长老大计得成,可喜可贺!”
“那王战小儿,不自量力,竟敢与长老和幽冥殿为敌,死有余辜!”
“从此以后,黑水泽乃至天云宗,都将是长老与使者大人的天下!”
觥筹交错,阿谀之词不绝于耳。
幽冥使只是微微抬起酒杯,隔空示意,并未饮用,声音透过兜帽传出,带着一丝惯有的阴冷:“赵长老,莫要忘了善后事宜。那天云宗内,知晓内情或与王战亲近之人……”
赵乾将杯中灵酒一饮而尽,大手一挥,脸上掠过一丝狠厉:“使者放心!林清璇那丫头,如今被软禁在思过崖,翻不起浪花。待风头稍过,自有‘意外’等着她。至于他那几个不知死活的朋友……铁牛重伤濒死,已是废人一个;那小风和萧辰、韩立之流,若识相闭嘴便罢,若敢妄动,自有宗规处置!”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智珠在握的笑容:“如今王战‘叛宗’罪名坐实,又‘意外’陨落于黑水泽。本长老清理门户,维护宗门声誉有功,宗主即便有所疑虑,在‘铁证’面前,也只能默认。届时,本长老在宗内权柄更重,对你我双方的大事,岂非更加便利?”
一名本地势力的头目趁机谄媚道:“赵长老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那王战空有天赋,却不懂韬光养晦,合该有此一劫!只是可惜了他身上那枚纳戒,还有那疑似强大的传承,随他一同葬送葬神渊,实在可惜……”
提及纳戒与传承,赵乾眼中闪过一丝肉痛,但很快被更强烈的权势欲望覆盖,他冷哼一声:“宝物虽好,也要有命享用。那小杂种便是前车之鉴!如今他死了,便是最好的结果。至于传承……哼,只要权势在手,何愁没有更好的资源?”
他看向幽冥使,试探性地问道:“使者大人,如今王战已除,关于那星河宗遗迹的线索……”
幽冥使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下,淡淡道:“此事殿内自有安排。赵长老只需稳住天云宗,届时少不了你的好处。”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赵乾连连点头,心中却暗自盘算,如何能从幽冥殿手指缝里多抠出些好处来。
宴席气氛愈加热烈,众人推杯换盏,仿佛已经看到了光明的未来,看到了权力和资源唾手可得的景象。他们肆意谈论着如何瓜分王战“死后”可能留下的利益空白,如何打压异己,仿佛王战这个名字,已经彻底成为过去,成为他们功勋簿上轻描淡写的一笔。
没有人再去想那深不见底的葬神渊。
更没有人会想到,在那被视为绝地、十死无生的深渊之底,他们以为早已尸骨无存、神魂俱灭的目标,正拖着残破之躯,爬向一座尘封了无尽岁月、闪烁着微光的古老遗迹入口。
密室内,庆功的盛宴正酣。
深渊下,新生的火种将燃。
这场阴谋者的盛宴,终究只是风暴来临前,最后的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