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芒种的镰刀
芒种那天的太阳带着灼人的温度,把卫家麦田晒得金黄。麦穗沉甸甸地低着头,麦芒像针似的扎人,吴邪握着镰刀的手心沁出了汗,割到第三垄时,动作已经慢得像只笨拙的企鹅。
“我说天真,你这姿势还不如胖爷我用工兵铲割得快。”胖子扛着把巨大的镰刀,割麦的动作带着股抡工兵铲的狠劲,麦秆在他手下“咔嚓”作响,“想当年在七星鲁王宫,胖爷我挥铲砍粽子都没这么费劲!”
卫然蹲在田埂上捆麦束,手指翻飞间,麦秆就被捆成紧实的小捆,绳结打得又快又牢。她抬头看吴邪,眼里的笑意藏不住:“割麦得用巧劲,顺着麦秆的长势斜着下刀,不然容易伤着麦穗。”
她走过来示范,镰刀在她手里像有了生命,贴着地面轻轻一挑,整排麦穗就顺势倒下,麦芒连她的裤脚都没蹭到。“我爷爷说,割麦就像解机关,得摸透它的脾气。”她指着麦穗顶端的芒刺,“你看这麦芒,看着扎人,其实是保护麦粒的,就像那些刻着符咒的白骨,看着吓人,却是在守护密道。”
张起灵不知何时已经割到了麦田尽头,他的动作不快,却异常精准,割过的麦茬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捆好的麦束在田埂上排成笔直的线。吴邪突然发现,他捆麦束的绳结和卫然的一模一样——都是那种带着羽蛇纹暗记的结。
“小哥啥时候学的这手艺?”胖子凑过去研究,“这结看着眼熟啊,跟密道里那些白骨锁链的结差不多!”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是些炒熟的麦粒,递了一把给卫然。卫然接过来,笑着往嘴里扔了几颗:“是去年的陈麦,炒着吃最香。”
吴邪也抓了几颗,麦粒在嘴里嚼着,有股清甜的焦香,突然想起罐头厂储藏室里那些过期的麦乳精——原来卫家守着的不只是密道,还有这延续了百年的麦香。
二、麦垛里的暗格
正午的太阳最烈时,大家躲进麦田中央的草棚歇脚。草棚是用麦秆搭的,顶子铺得厚厚的,把热气挡在外面,棚角堆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装着刚脱粒的新麦。
“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三成。”卫然用葫芦瓢舀了凉水递给大家,“够做麦乳精、麦饼、还有你们爱吃的桂花麦仁粥了。”
胖子灌了半瓢水,抹了把嘴:“我说卫丫头,你这麦田里藏没藏啥宝贝?比如当年义士们留下的金银珠宝,或者能让胖爷我再年轻十岁的神药?”
卫然指着草棚的柱子笑:“宝贝倒是有,就藏在你身后那根柱子里。”
柱子是根掏空的粗木,表面缠着麦秆,看起来和普通柱子没两样。张起灵走上前,在柱身上轻轻敲了三下,又转了半圈,柱底突然弹出个暗格,里面放着个巴掌大的木盒,盒身上刻着和玉牌相同的“卫”字。
“这是……”吴邪接过木盒,入手沉甸甸的,打开一看,里面没有金银,只有几卷泛黄的纸,上面画着复杂的图谱,标注着“麦种培育法”“密道通风图”“哨音频率谱”。
最下面是本账册,记着从民国到现在的麦收数量,每一页的末尾都有个签名,从“卫守雾”到“卫然”,字迹一代代传承,最后一页写着:“2023年芒种,收麦三千七百二十一斤,新增守麦人三名——吴邪、张起灵、王胖子。”
“咱仨也算卫家人了?”胖子指着自己的名字,笑得合不拢嘴,“那是不是以后吃麦饼不用给钱了?”
卫然把账册收起来,眼神突然变得认真:“这些图谱是卫家的根。当年义士们逃出来后,是靠着这些麦种才活下来的,密道的通风系统是用麦秆做的,哨音的频率是根据麦浪的声音调的……”
她顿了顿,从暗格里拿出个更小的盒子,里面装着几十粒黑亮的麦种,比普通麦种饱满得多:“这是‘卫氏一号’,用了八百年培育出来的,抗涝、耐旱,还能……净化瘴气。”
吴邪突然想起蛇雾里的甜腻气息:“你的意思是,这麦种能克制蛇雾?”
“不是克制,是转化。”卫然捏起一粒麦种,“蛇雾里的瘴气其实是地底的腐气,这麦种的根须能吸收腐气,结出的麦粒带着解毒的功效。爷爷说,等麦种布满整个西湖底,蛇雾就会彻底消失,变成滋养麦田的雾气。”
三、夜麦场的篝火
傍晚时,收割机轰隆隆地开进麦田,金黄的麦浪被卷进机器,吐出饱满的麦粒。卫然却坚持要留一小块地用镰刀割:“老规矩,得留三分地用手割,说是给土地神留的,其实是……给那些义士的魂魄留个念想。”
入夜后,麦场亮起了灯,新脱粒的麦粒堆成小山,散发着新鲜的麦香。卫然在麦场中央点起篝火,村民们带着自家的麦饼、米酒赶来,围着篝火坐成圈,像在庆祝一场延续了百年的仪式。
“唱个歌吧!”卖早点的大叔举着米酒喊,“就唱当年卫老爷子教的《麦哨谣》!”
卫然拿起青铜哨子,吹了段轻快的调子,村民们跟着哼唱起来:“麦芒尖,麦秆长,哨音一响回家乡……”歌声不算整齐,却带着股熨帖的暖意,像麦香钻进心里。
胖子啃着麦饼,突然指着麦堆后面:“那是啥?”
火光里,麦堆后面站着个模糊的身影,正弯腰捡散落的麦粒,动作佝偻,却透着股熟悉的慈祥。吴邪刚要起身,卫然按住他:“是爷爷。每年麦收他都来看看,不用管他,他就是想看看麦子收得好不好。”
张起灵突然起身,往麦堆后面走去。吴邪看见他和那身影说了几句话,虽然听不清内容,但能看到那身影拍了拍张起灵的肩膀,像在托付什么。等张起灵回来时,手里多了个旧哨子,哨身上刻着的羽蛇纹已经快磨平了。
“是卫爷爷的哨子。”张起灵把哨子递给卫然,“他说,该交给你了。”
卫然接过哨子,指尖抚过磨损的纹路,突然笑了,眼里却闪着泪:“他总说我太小,还没学会用哨子指挥麦浪。”她把旧哨子和自己的新哨子并排放在篝火边,火光映着两只哨子,像新旧两个时代的接力。
四、穗子里的密码
深夜的麦场安静下来,村民们都散了,只剩下他们四个。卫然突然拉着吴邪走到麦堆前,抓起一把麦粒:“你看这麦粒上的纹路。”
借着月光,吴邪果然在麦粒上看到极细微的纹路,不是自然形成的,像是用针刻上去的,拼在一起竟有点像……地图!
“这是……西湖底的暗河分布图?”吴邪心头一跳,“难道义士们当年不仅挖了密道,还在西湖底挖了暗河?”
“是逃生用的。”卫然点头,“爷爷说,当年怕密道被发现,特意在西湖底藏了另一条路,入口就藏在雷峰塔地宫的排水口,只有用‘卫氏一号’的麦种做引子,才能打开机关。”
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布包,里面是些黑色的粉末:“这是麦种磨成的粉,混合了蛇蜕灰和雄黄,撒在排水口的石板上,就能显出路标。”
胖子突然拍大腿:“我就说那罐头厂的麦乳精不对劲!合着是用来做机关钥匙的?”
“不全是。”卫然笑,“大部分还是用来吃的。你以为当年义士们带着孩子在密道里,靠什么活下去?就是这麦乳精。”她指着远处的西湖,“现在暗河还在,里面说不定还留着当年的小船、油灯,甚至……义士们没来得及带走的家书。”
张起灵望着西湖的方向,突然说:“明天去看看。”
吴邪知道,他不是想去探险,是想看看那些被时光困住的痕迹——就像他们总想去看看西沙的沉船、云顶的雪山,不是为了宝藏,是想看看那些在历史里留下过痕迹的人,最后都走向了哪里。
五、黎明的麦香
天快亮时,他们躺在麦堆上看星星。麦香混着露水的潮气,在空气里慢慢发酵,像杯温好的米酒。卫然拿着那把旧哨子,轻轻吹了声长音,哨音穿过麦场,越过西湖,在远处的晨雾里荡开。
“爷爷说,每个麦穗里都藏着个秘密。”她指着头顶的星空,“就像每颗星星都在说故事,只要你听得懂,就能知道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吴邪想起那些刻着地图的麦粒,那些写着名字的账册,那些代代相传的哨音——原来所谓秘密,从来不是藏在暗格里的宝藏,而是藏在麦香里、哨音里、一辈辈人手心温度里的传承。
胖子打着呼噜翻了个身,嘴里嘟囔着“麦饼……再来一个……”。张起灵靠在麦堆上,眼睛闭着,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
卫然把那盒“卫氏一号”麦种递给吴邪:“明年春天,咱们一起把它种下去吧。种在西湖边,种在密道口,种在所有有哨音的地方。”
吴邪接过麦种,盒子在手里沉甸甸的,像捧着整个沉甸甸的春天。远处的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麦芒,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无数个等待发芽的秘密。
他知道,等明年麦收时,这里的哨音会更响,麦香会更浓,而那些藏在穗子里的故事,会随着新麦的生长,继续在这片土地上,慢慢流传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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