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院外的竹篱笆就被晨露打湿了。吴邪趿着拖鞋推开院门时，张起灵已经背着个帆布包站在石磨旁，里面鼓鼓囊囊的，装着水、压缩饼干，还有那把磨得发亮的工兵铲——是胖子昨晚硬塞给他的，说“防蛇防狼还能防身”。
“醒了？”吴邪揉了揉眼睛，看他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结实的小腿，沾着点草屑，“早知道叫你了，还以为你得再睡会儿。”
张起灵没说话，只是从包里掏出个用布包着的东西递过来。打开一看，是两个白胖的馒头，还带着余温，大概是天没亮就去村里王婶的馒头铺买的。吴邪咬了一口，温热的面香混着淡淡的酵母味在嘴里散开，他含糊道：“黑瞎子呢？”
“走了。”张起灵的声音还带着点刚醒的沙哑，“说去镇上买些‘正经探险装备’，中午回来。”
吴邪笑了笑——黑瞎子嘴里的“正经装备”，指不定是些花哨的登山绳或者造型夸张的手电筒。他三两口吃完馒头，拍了拍手：“走，去后山看看。”
后山的路比想象中难走。晨雾还没散，草叶上的露水打湿了裤脚，凉丝丝的。张起灵在前面开路，手里拿着根枯枝，时不时拨开挡路的荆棘。吴邪跟在后面，踩着他踩过的脚印走，倒省了不少力。
“你说那人要找的入口，会不会是以前那处废弃的矿洞？”吴邪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说过，后山深处有个老矿洞，早年间采过煤，后来塌了半边，就再没人去了。
张起灵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他指尖在空气中虚虚画了个符号，是昨天黑瞎子照片里提过的那种墓葬标记——吴邪没看懂，但张起灵显然认出来了，那符号的走势，跟矿洞入口的方位隐隐能对上。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雾气渐渐淡了，前方出现一片裸露的黑石坡，坡下果然有个黑黢黢的洞口，被半人高的杂草掩着。吴邪刚想走过去，却被张起灵拉住了。
“看地上。”他低声说。
吴邪蹲下身，借着晨光仔细看——洞口周围的泥地上，印着几排清晰的脚印。鞋印很深，边缘很规整，一看就是新踩出来的，而且不止一双。其中一双跟黑瞎子描述的“西装革履”很像，鞋底纹路细密，鞋跟处还有个小小的logo；另一双则是常见的登山靴印，码数很大，像是个壮汉的。
“看来不止一个人来过。”吴邪皱起眉，用树枝扒开旁边的草，“这登山靴印……看着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张起灵没说话，径直走向洞口。他伸手拨开杂草，洞口比想象中要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一股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味飘出来，呛得吴邪咳了两声。
“进去看看？”吴邪问。
张起灵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按下开关，一道光柱刺破黑暗，照出洞内凹凸不平的岩壁。他点了点头，率先走了进去。吴邪赶紧跟上，心里有点发紧——这矿洞看着年头不短，万一塌了可就麻烦了。
洞里比外面凉了不少，岩壁上渗着水珠，滴在地上“滴答”响。走了没几步，张起灵突然停住，手电筒的光打在右侧岩壁上。
那里有人用白色粉笔写了个歪歪扭扭的“退”字，旁边还画了个箭头，指向洞口。
“是新鲜的。”吴邪摸了摸粉笔字，粉末沾了满手，“看这痕迹，写了没多久。”难道是那穿西装的人写的？可他为什么要提醒后来者退出去？
张起灵没管那字，继续往里走。又走了十几米，洞道突然拐了个弯，转过弯后，眼前豁然开朗——是个不算小的石室，大概是当年矿工休息的地方，角落里堆着些生锈的镐头和矿灯。
而石室中央，赫然摆着个半开的木箱子，箱子里铺着红色的绒布，上面空空如也。
“看来他们要找的东西，已经被拿走了。”吴邪走到箱子旁，摸了摸绒布，“料子不错，像是装什么贵重物件的。”
张起灵的手电筒在石室里扫了一圈，最后停在角落里的一堆干草上。那里有个被踩扁的烟蒂，还没完全熄灭，冒着丝丝青烟。
“刚走没多久。”他说。
吴邪心里一动，突然想起那双眼熟的登山靴印在哪见过了——前阵子村里修水库，雇来的外地工人穿的就是这种靴子。难道是那些工人？可他们来这废弃矿洞干嘛？
正琢磨着，洞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伴随着粗声粗气的说话声：“……妈的，那姓赵的肯定私藏了，说好找到东西平分的……”
吴邪和张起灵对视一眼，迅速躲到石箱后面。
两个人影晃了进来，一个穿着工装夹克，脚上果然是那双登山靴；另一个穿着皮夹克，手里拎着根铁棍，嘴里骂骂咧咧的。
“别他妈废话，赶紧找！要是被那戴眼镜的抢先带出去，咱们俩白忙活了！”皮夹克吼道，“那老东西说这洞里有‘宝贝’，指不定是啥值钱的古董……”
工装夹克踹了一脚旁边的矿灯：“找个屁！刚才进来时就看这箱子是空的，我看是被那姓赵的耍了！”
“不可能！”皮夹克走到石箱旁，狠狠踢了一脚，“那老东西都快死了，骗咱们有什么好处？肯定还藏在洞里别的地方……”
他们的声音渐渐远了，似乎往石室深处走去。吴邪松了口气，刚想探头，却被张起灵按住了。
他指了指石箱侧面——那里有个不起眼的暗格，正微微敞着条缝。
吴邪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轻轻拉开暗格——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张泛黄的旧照片。
照片上是个穿着旗袍的女人，站在矿洞入口，笑得温婉。她身后……隐约能看到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跟张起灵身上这件很像的蓝色连帽衫。
吴邪猛地抬头看向张起灵，发现他也正盯着照片，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这是……”
话没说完，洞口又传来脚步声，这次很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吴邪赶紧合上暗格，和张起灵一起屏住了呼吸。
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石室门口，鞋跟处的logo在光线下闪了闪——正是他们在洞口看到的那双西装鞋。
那人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弯腰查看地上的脚印，嘴里还低声念叨着：“……两个蠢货，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吴邪正觉得奇怪，那人忽然直起身，转过身来。
当看清他的脸时，吴邪瞳孔骤缩——那人戴着副金丝眼镜，眉眼间的轮廓，竟有几分像年轻时的解连环。
“哟，藏够了？”那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吴小佛爷，别来无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