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会在炼金研究院侧楼召开。窗外风翻动刚晒的实验布。众人把昨夜观测做第一轮复盘。文士中台把“风弯”波形拟合成可读曲线,像一条被猫爪抓坏的丝带。
“丝带的破损位置对应‘背风面’后的涡流。”王朝伟用指针点着,“狼群在涡流外圈踩点,一旦切入涡心,就会突然加速,然后沿涡边滑行。”
“滑行?”刀哥挠头,“狼还有滑板?”
“没有滑板,只有风幕。”杨剑托腮,压住笑意,“昨夜被迫‘偷看’了风幕。它不是固定赛道,而是移动的弯道。问题是,没有现成交通工具适应这种瞬间换向的风幕。”
“马不行。”小月儿笃定,“马的肌肉响应比风晚三拍。”
“人更不行。”高砌兰小声,“人会被风刮跑。”
“你昨天可没被风刮跑。”有人忍不住拆台。
她认真想了想:“我被小月刮跑了。”
笑声一过,杨剑举手:“继续偷勘。更深一轮。目标:‘风切分布’与‘狼群协同’的一手数据。要确认是它们自跑,还是被风推。”
“被风推着跑,或许与封印共鸣有关。”余兵子轻声,“若镇钥碎片在草原下呼吸,可能改写‘风的惯性’。”
“魔角昨夜躁动很轻,不像镇钥那种……”杨剑顿住,“先做科学的,玄学后说。”
队伍回到草原,仍走河弯牧道。阿飞把标桩布得更密,每一枚烟火点像一颗稳压的心。路线改换,沿前夜“丝带破损”方向走。左侧来风像一条看不见的蛇。
“左侧风速偏高。”王朝伟盯着晶体,“注意侧风剪切。”
“收到。”小月儿握住杨剑的手腕,像是在确认他仍是实心的。
土坡低矮,像一头趴着的牛。众人伏后潜看。风狼影自远而近,脚步密如打点,尾巴在风里画单调的弧。杨剑盯住一个细节——它们不是乱跑,而是协同,像训练队在弯道外圈“压线”。
“协同。”他吐出两个字。
“是协同。”王朝伟点头,“有‘引领狼’在前,用尾尖构成方向标。风在尾尖上挂了小涡。”
“风挂涡、狼挂风。”刀哥嘀咕,“谁挂谁是员工,谁挂谁是老板?”
“打住。”小月儿压句,“接下来的风弯。”
队形入弯,速度一瞬被拉成满弦。杨剑下意识欲追,脚刚动一步,风把脚拽回——脚下草根在那刻断成碎丝,侧风剪切面直接贴着地皮走。防护仪短促报警,阿飞抬手示意“稳”。
“右后撤,按标桩。”小月儿几乎同时下令。
土中烟火咕噜一声,像小动物喘息。队伍沿红线退,让狼影从左上风位穿出。风在耳畔喧嚣,自身心跳在节拍里乱入。
“速度不是恒定。”王朝伟冷静,“是‘冲刺—滑行—再冲刺’,等于弯道分段加速。”
刀哥如实补刀:“直线追不上,弯道更追不上。我擅长直拳,不擅长勾拳。”
高砌兰蹲在土坡后,从怀里摸出一张草图:“那,我们是不是需要一个能‘在风里拐弯’的小车?”
草图上是一辆四轮车,轮子纹路像刺绣。杨剑看了一眼,险些笑出声:“这车方向,是靠祈祷转的吗?”
“不是!”她严肃摇头,“靠驾驶员的美貌和毅力!”
杨剑被风呛了一下,收敛笑意,抬手示意回到正题:“先回再议车。第二目标还没完成——‘标线’。”
所谓“标线”,是几只风狼在弯道外沿踩点,脚步在草地上留下肉眼不可见、低功率魔角可感的“风痕”。杨剑把魔角贴地,气间轻微躁动,像婴儿要哭未哭。
“记录波形。”王朝伟把魔角旁晶体调至最弱放大,“压力线与风切面几乎重合……”
“等于狼沿风幕边走。”杨剑把魔角收起,“可以肯定——它们在用风系法术加速。用马追不上,只能在风里走更近的路。”
“走更近的路,就要造更能贴风的东西。”小月儿插下最后一枚标桩,“撤。”
撤退比昨夜更难。风像意识到了脚步,侧风骤然抬档。草梢被削成碎屑,像粉笔刮黑板。高砌兰低声念叨:“风今天吃了辣椒。”
“风吃辣椒会打嗝。”刀哥一本正经,“会降速。”
“谁教你的物理?”杨剑忍笑,“风的打嗝只出现在天气预报里。”
队伍踩着阿飞的红线回撤。红线在地里像细蛇,偶尔吐舌。风狼在斜后追了一段,便失去兴趣。它们更像跑自己的路,人偶尔被它们的路擦到。
回到城外小驿,魔角安静得像石头。余兵子用手指摩挲纹路:“风不是敌人,狼也不是。敌人是‘没路’。”
“所以要造路。”杨剑看向窗外,“造车。”
高砌兰立刻挺直,像被点了“启动键”:“我会开车!”
“你会红灯行、绿灯停。”有人没忍住吐槽。
她一愣:“那是战术!”
“是战术,记下了。”杨剑收束这一回合,“在草原,恐怕没有红绿灯。”
“那就立红绿灯。”她若有所思,“立风灯,风红停,风绿行。”
她的脑回路依旧风式。小月儿把人掐回现实:“先把‘车’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