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一坐下来，面对身形魁梧的父亲，宋泽又觉得气势不足，于是又站了起来。
“屁股生疔啦？”永平侯眉头微皱，“可请了大夫！”
“不是这个事儿！”宋泽挥了挥手，一愣，“我屁股没生疔。”
“那你有什么天大的事儿？”永平侯忍着气。
“爹……”宋泽叫一声爹，眼睛突然红了。
“这是……怎么了？”永平侯呆住了，这小子什么时候在自己面前红过眼睛，除了不让他娶卫氏那一回。
“我，我不是烂泥！”宋泽哽着嗓子道。
永平侯没想到宋泽开口说的居然是这个，他看着宋泽，竟不知道怎么接他这个话才好。
这时，宋倓从门外喊了一声：“大爷，侯爷只是随口说的。”
这一句让永平侯瞬间又提起了腰杆子，指着宋泽骂道：“怎地，老子随口说那么一句，你就要来跟你老子算账？”
“可您为何总是‘随口’说我……不，骂我烂泥？骂点别的不成吗？”宋泽不满道。
“你这个逆子……”永平侯站起来瞪着宋泽，话刚出口，宋泽又道，“这个词儿也得换一个，我只是不听话，还算不得逆。”
“你……”永平侯指着宋泽，半晌之后，突然笑了，“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不成？老子骂了你几十年烂泥……”
永平侯眨了眨眼睛，这会儿忽然也觉得“烂泥”这个称呼不大好。
“谁跟我说的不要紧，要紧的是，我不是烂泥……不对，我就算是烂泥，你也不能非要把我糊上墙。”宋泽看向永平侯。
“那你要糊哪儿？你要飞天不成？”永平侯都给宋泽气笑了。
“烂泥飞天自然也是不成的，所以说爹，这还是您的错！”
宋泽的话让永平候这一回，真的有了动家法的心思。
只是牙一咬，便听到宋泽又道：“您让我去种荷花啊，又好看还能产藕，我这种烂泥产的藕保管鲜炒脆甜，轻炖软糯，可您偏偏要让我去上墙，您说是不是您的错。”
宋泽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噗嗤”一声。
“宋倓，你是不是皮痒了？”宋泽冲着外面怒道。
“大爷，您说得对……”宋倓说到这里一顿，又改口，“您那烂泥说得对。”
“爹，宋倓都说我说得对。”宋泽大拇指一脸得意地往门外一指。
“他是你老子还是我是你老子？”永平侯没好气地瞪了宋泽一眼，“……你，你要种哪块塘里？”
“爹！”宋泽一说起这个，就兴奋了，“棠花跟我说，我有宰相之材。”
“你？”永平侯想笑 ，但看到宋泽那一脸期待，仿佛孩童似的眼神，最终还是收住了，“棠花说的你也信？”
永平侯摇了摇头，这孽障，老子是个成年人，而且是个杀伐果断的大将军，怎么可能像棠花那样哄着他。
“爹，棠花说的哪一句话不对了？”宋泽不满地看着永平侯，“她说老大可以行伍，老大如今可是屡立战功，虽然不是大功。她说老五会读书，昨日国子监的夫子见着我还夸他呢。”
“那老二呢？”永平侯问起宋柏。
“老二……”宋泽挠了挠头，有些不敢看永平侯。
“快说，他是不是闯祸了？”永平侯心里又提了起来，大房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别又来了个祸害。
“没有！”宋泽气道，“我的儿子们出息着呢，老二只是喜欢做生意罢了。”
“那倒……也是正道。”永平侯其实有过猜想，毕竟卫家是做生意的，保不齐有这个遗传。
而且偌大的侯府开销不小，若真有个会做生意的也不错。
“不过棠花让老二先考个举人。”宋泽回道。
“老二若是不想读，考不上也是白浪费时间，不如给几个铺子他先练练。”永平侯摆了摆手。
“但老二也觉得棠花说得对，明年秋闱就可以下场了，不定能考上呢。”宋泽说到这里，只觉得胸口莫名地舒坦。
至少自己的儿子，有上场的资格。
但同时，看着面前身材虽然魁梧，但头发已经花白的父亲，从未有过的愧疚，竟油然而生。
“爹，以往……&%##￥……”宋泽嘴动着，但眼睛却不敢看永平侯。
“什么？多大的人了，说清楚些。”永平侯敲了敲桌子。
“以往是儿子不对，让您操心啦。”宋泽闭着眼睛喊了一嗓子，然后红着脸跑了出去。
宋倓从门外挪了进来，眼睛却看向宋泽的背影。
“侯爷，大爷这是不好意思了？”宋倓一边说一边看向永平侯，顿时吓了一跳，“侯爷您哭啦！”
“谁哭啦 ，茶水溅的，你滚外面去！”永平侯将茶杯扔向宋倓。
宋倓赶紧抬手接了，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
“侯爷，果然是茶水溅的，都溅没了！”
说完，宋倓几乎是跳到了门外，还将房门顺便给带上了。
“去查一下，那孽……查一下大爷今日去见了谁？”永平侯在里面喊道。
“回侯爷，大爷今日没出门，倒是大姑娘过去了一趟。”宋倓在门外回道。
大姑娘？永平侯想到宋泽提过沈棠花，不由得点了点头，定是棠花提点他了。
想到沈棠花进府后大房的变化，永平侯对这个孙女越发地满意。
沈棠花看着永平侯让人送来的一盘金锭子，整个人都愣住了。
“祖父为何要给我这个？”沈棠花问白青。
“奴婢问了，宋头领说约摸是姑娘做了大好事，叫侯爷格外高兴。”白青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能实话实说，“宋头领说，侯爷不会送礼，所以就送了金锭子。”
原来是这样，沈棠花看着那金灿灿的金锭子，这可是太会送礼了。
不过，做了大好事？
沈棠花眼睛转了转，又吩咐白青：“去查一下，我爹是不是在我离开后，去了祖父那里。”
这个很好打听，没一会儿白青就带回了确切的消息。
沈棠花不由得笑了，看来父亲在祖父心中份量不浅呢。
接下来几日，沈棠花陪着卫氏筹备宴请的事。
而且还抽空和宋柏一起，去城外接到了从南边过来的卫三舅卫启荣和卫二表哥卫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