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剑道人最后那句看似无意的嘟囔，如同惊雷般在林昊心中炸响，余音久久不绝。
混沌渊！他果然知道！而且语气中的那份凝重，远超皇甫英那看似提醒实则试探的轻描淡写。那地方究竟隐藏着什么？竟让酒剑道人这等看似游戏风尘、实则深不可测的高人都如此忌惮？
林昊站在原地，心潮澎湃，久久无法平静。他有种强烈的预感，混沌渊与他丹田内的原初之种，与他脑海中那幅星图，甚至与黑风山脉的“源头”和那幅古老残图，都存在着某种隐秘而至关重要的联系！
秘境之行，恐怕远非寻找资源、提升修为那么简单。它更像是一张早已编织好的网，而自己，正不由自主地走向网的中央。
“师弟？师弟？”张铁的呼唤声将林昊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啊？师兄，怎么了？”林昊收敛心神。
张铁担忧地看着他：“师叔祖的话你都记住了吧？秘境里一定要小心啊！尤其是那个什么渊，听着就吓人，千万别去！”
赵泥也连连点头：“是啊师弟，宝贝再好，也没小命重要。”
看着两位师兄淳朴而关切的眼神，林昊心中一暖，笑了笑：“两位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他顿了顿，看向酒剑道人紧闭的房门，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低声问道：“两位师兄，你们可知……师叔祖他老人家，究竟是何等修为？还有，我们混元宗，过去究竟是什么样的宗门？”
这个问题憋在他心里很久了。酒剑道人深不可测，混元宗破落至此却拥有《混元经》这等逆天残篇，这一切都透着神秘。
张铁和赵泥闻言，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茫然和惭愧之色。
张铁挠了挠头，苦笑道：“师弟，不瞒你说，俺们也不知道师叔祖到底有多厉害。反正很厉害很厉害就是了！至于宗门……俺们入门晚，那时候宗门就已经……就这样了。只听师叔祖偶尔喝醉后念叨过几句，说什么‘星辰崩而道统裂’，‘万界倾覆，源流断绝’之类听不懂的话，然后就是长吁短叹，骂骂咧咧……”
星辰崩？道统裂？万界倾覆？源流断绝？
这些词语每一个都沉重得让人窒息，仿佛承载着一段湮灭于时光长河中的惊天秘辛！
林昊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他越发肯定，混元宗的没落，绝非寻常！
“源流断绝……”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总觉得与自己功法和种子的名字隐隐呼应。
就在这时，酒剑道人的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老道士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走了出来，似乎被外面的谈话声吵醒了。他瞥了三人一眼，没好气地道：“三个小兔崽子，嘀嘀咕咕吵老子清梦！没事干了是吧？没事干就去把院子收拾了！”
张铁赵泥吓得一缩脖子，连忙跑去收拾狼藉的院落。
林昊却站在原地，目光坚定地看着酒剑道人，忽然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沉声道：“前辈，晚辈有一事不明，恳请前辈解惑！”
酒剑道人掏了掏耳朵，懒洋洋道：“有屁快放。”
林昊直起身，直视着酒剑道人那双看似浑浊实则深邃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晚辈斗胆请问，何为‘混沌体’？何为‘万界源流’？”
这两个词，一个是酒剑道人在测灵台外观战时对他的评价，另一个则与他自身的功法种子之名完全一致！这绝不可能只是巧合！
酒剑道人闻言，动作猛地一滞，那双醉眼朦胧的眼睛骤然睁开，精光爆射，仿佛瞬间换了一个人！一股无形的、浩瀚如星海般的压力一闪而逝，虽然立刻收敛，却让林昊呼吸都为之一窒，仿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张铁和赵泥更是吓得直接僵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酒剑道人死死盯着林昊，目光锐利得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彻底看穿。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良久，他才缓缓收敛了那骇人的目光，又恢复那副懒散的样子，灌了一口酒，语气变得有些复杂和……萧索？
“哼，小子倒是会抓字眼。”他嘟囔了一句，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你觉得自己身体怎么样？”
林昊微微一怔，如实回答：“晚辈自觉根基比以往牢固许多，元气凝练，肉身增强，但……似乎总像一个填不满的无底洞，对能量的需求远超同阶，且身体仿佛千疮百孔，需要不断修补。”
“填不满？千疮百孔？”酒剑道人嗤笑一声，“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个破的！”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嘲讽和莫名的意味：“常人修炼，是在一个完好的水桶里加水，水满则溢，修为便提升。而你……”
他指了指林昊：“你天生就是个破桶，甚至可以说……你压根就不是个桶！你更像是一块……海绵，或者一个……漏斗！寻常修炼方法，往里加多少水，立马就漏掉九成九！所以你怎么练都难有寸进！”
林昊心中巨震！酒剑道人的比喻，完美地说中了他一直以来最深切的感受！自从获得原初之种后，他的身体对能量的渴望和消耗就变得极其恐怖！
“那……为何会如此？”林昊急切地追问。
“为何？”酒剑道人眼神飘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无尽时空，声音变得悠远而低沉，“因为你这身体，本就不该是现在这般模样，更不该用这般粗浅的法子来修炼！”
“上古有传闻，天地未分，混沌一片，乃有先天神圣孕育其中，其体魄元神，皆与大道相合，可纳万界能量，衍化无穷妙法，是为——混沌道体！”
“其后天地开辟，万界分离，法则确立，生灵演化，道体不显，渐成凡俗。然总有一丝微乎其微的可能，会有生灵诞生时，偶尔返祖，携一丝混沌本源，但其体魄却无法承受这本源之力，故显化出来的，便是你这种‘百脉俱通却又千疮百孔’的古怪状态，被称为——混沌蒙昧体！看似废体，实则是……蒙尘的美玉，未开锋的神兵！”
混沌道体！混沌蒙昧体！
林昊听得心神摇曳，仿佛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自己这古怪的体质，竟然有如此惊人的来历？
“那……万界源流呢？”林昊的声音有些干涩。
酒剑道人收回目光，深深看了林昊一眼：“宇宙浩瀚，并非唯一。无穷世界，如同星河沙数，散布无尽虚空，各有其法则，各有其文明，此即为——万界！”
“而万界之间，并非完全隔绝。有那虚空乱流，有那时空裂缝，亦有那……连通万界的无上伟力，维持着某种平衡与交流，如同星辰运转，自有其道。这维持万界存在与联系的根基力量，便可称之为——源流！”
“据古老传说，真正的混沌道体，便是感知、吸收、甚至掌控这‘万界源流’之力的最佳载体！是故，有至高传承，名曰——《万界源流》！”
说到此处，酒剑道人顿了一下，目光极其复杂地看着林昊，语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老子那半部《混元经》，据说……便是那无上传承《万界源流》的……基础中的基础，残篇中的残篇，是专门用来给你这‘破桶’打底子、糊窟窿的！”
轰！
林昊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开，整个人僵立在原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原初之种！《万界源流》！混沌蒙昧体！《混元经》！
一切线索在此刻似乎串联了起来！
自己意外获得的原初之种，极有可能就是与那无上传承《万界源流》相关之物！而自己的体质，正是修炼此传承的关键！酒剑道人传授《混元经》，也绝非偶然，他早就看出了自己的体质特殊！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他感到无比的震撼，以及一种沉甸甸的压力和使命感。
万界源流……连接万界，平衡源流……这竟是如此宏大而可怕的使命？！
酒剑道人看着林昊震惊的模样，灌了口酒，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懒散和嘲讽：“当然，这些都他妈是传说中的玩意儿，是真是假谁也不知道。你小子也别想太多，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离那什么狗屁源流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现在给你把神器，你也抡不动！老老实实拿老子那半部打铁功夫，先把自个儿那破身子糊结实点再说吧！”
他虽然说得粗俗，却是在提醒林昊脚踏实地，莫要好高骛远。
林昊从巨大的震惊中缓缓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眼神却变得更加坚定。他对着酒剑道人，再次深深一揖：“晚辈明白！定不负前辈传道之恩！”
无论前路如何，无论使命多么宏大，此刻的他，需要做的唯有一步一个脚印，变得更强！
酒剑道人摆了摆手，似乎有些疲惫，转身又要回屋。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林昊似乎看到他那浑浊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哀伤与……期待？
“哦，对了。”酒剑道人仿佛想起什么，头也不回地扔过来一个东西。
林昊下意识接住，入手是一个温润的玉瓶，里面似乎装着几颗丹药。
“进去那破秘境前，把这玩意儿吃了。能让你那破身子暂时结实点，多抗揍几下。”酒剑道人懒洋洋的声音传来，“省得死里面了，丢老子的人。”
房门再次关上。
林昊握着那温润的玉瓶，知道这里面绝非凡品。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心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这位看似邋遢不羁的师叔祖，身上背负的秘密和过往，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他收起玉瓶，不再多想，转身走向自己房间。
距离秘境开启只剩最后几天，他必须争分夺秒，利用新得的《混元经》残片和酒剑道人的讲解，尽可能地提升实力！
风雨欲来，他必须拥有足够的力量，去面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