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王谷,寒潭小筑。
微弱的灯火在凝滞的空气中摇曳,每一次晃动都牵动着人心。黄天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惨白如纸,蛛网般的暗紫色毒纹顽固地盘踞在他脸上、脖颈,如同阴魂不散的烙印。心口上方那狰狞的七绝掌印边缘,最后一丝微弱的紫芒依旧在极其缓慢地闪烁,如同风中残烛最后的火星,每一次跳动都带着令人心焦的艰难。
然而,他的眼睛是睁开的。
那双眼眸,不再是一片混沌的灰暗,虽然依旧布满了血丝,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疲惫和虚弱,但深处,终于有了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光——那是属于“黄天越”的清明和意志。
他小口小口地啜吸着梁卉递到唇边的温水,吞咽的动作依旧牵动着胸口,带来细微的抽搐和闷哼,但每一次吞咽,都让那眼中的光芒更凝聚一分。
“慢点…慢点…” 梁卉的声音轻得如同耳语,眼中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却更盛着劫后余生的欣慰和小心翼翼的守护。她看着清水滋润着他干涸的唇舌,看着他艰难地汲取着生命的甘泉,悬着的心终于落回实处几分。
“燕舞…” 黄天越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两个字,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急迫和担忧。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转动,试图在房间内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梁卉的心猛地一揪。她避开黄天越探寻的目光,将碗沿再次凑近他的唇,声音尽量平稳:“先喝水…你伤得太重…她…她暂时不在谷中…但很安全…你先顾好自己…”
安全?黄天越眼中那微弱的光骤然晃动了一下。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不安,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刚刚复苏的意识。他太了解上官燕舞,若她安全,若她知道自己伤重至此,怎么可能不在身边?梁卉的回避,更像是一把钝刀,狠狠割在他的心上。
“她…怎么了?” 黄天越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恐惧,目光死死锁住梁卉的眼睛,那眼神中的虚弱瞬间被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取代。
梁卉端着水碗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看着黄天越眼中那不容欺骗的执拗,知道再也无法隐瞒。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干涩:“她…在客栈时,毒发…很凶险…后来…后来被一个神秘灰衣人带走了…去向不明…”
“灰衣人?!” 黄天越瞳孔骤缩!巨大的震惊和更深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燕舞毒发!被陌生人带走!去向不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他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神上!
“呃…噗——!”
急怒攻心!牵动内腑!一股粘稠腥甜的液体猛地涌上喉咙!黄天越身体剧震,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毫无征兆地狂喷而出!鲜血溅在雪白的被褥上,触目惊心!
“黄天越!” 梁卉失声惊呼,手中的水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碎裂开来!她慌忙扑上前,用布巾去擦他嘴角的血迹。
黄天越却猛地推开她的手!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不顾一切的疯狂和恐惧!体内的剧痛和虚弱如同无形的枷锁,将他死死按在床上,每一次挣扎都换来更剧烈的咳嗽和胸口的撕裂感!
“告诉我…她在哪?!她到底怎么了?!” 他嘶吼着,声音因为激动和剧痛而扭曲变形,脸上的毒纹仿佛受到刺激,颜色似乎又加深了一分!
“你冷静!” 梁卉又急又痛,双手用力按住他剧烈起伏的肩膀,“你这样会死的!你体内的余毒未清!心脉脆弱不堪!任何剧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引动余烬反噬!你想让上官姑娘回来看到一具尸体吗?!”
“尸体”二字如同冰水浇头,让黄天越疯狂挣扎的动作猛地一僵。他剧烈地喘息着,眼神死死盯着梁卉,充满了痛苦和绝望。他不再挣扎,但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寒风中的落叶。
就在这时!
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毫无预兆地席卷了黄天越!
仿佛一柄淬了冰火剧毒的匕首,毫无征兆地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又仿佛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了他的头颅!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猛地撕裂了小筑的死寂!黄天越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雷霆击中,身体猛地向上弓起!双目瞬间布满血丝,眼球暴凸,几乎要夺眶而出!脸上的暗紫色毒纹如同活过来的毒蛇,疯狂地扭曲、蠕动,颜色瞬间变得深紫发黑!心口上方那微弱闪烁的紫芒,如同被投入滚油的火焰,骤然变得刺目、狂暴!
一股混乱、灼热、又带着刺骨阴寒的毁灭性气息,如同失控的火山,轰然从他体内爆发出来!这气息充满了暴戾和痛苦,竟与他在昏迷中感应到上官燕舞剧毒爆发时的那种气息…同源!却更加狂暴!更加绝望!
“噗!噗!噗!”
插在他身上、用于稳定心脉和压制余毒的几根银针,瞬间被这股狂暴的气息崩飞出去!针体弯曲,带着不祥的黑气!
“余烬反噬!毒气冲心!” 梁卉脸色瞬间煞白如雪!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窒息!她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双手快如闪电,试图再次封住黄天越的心脉大穴!
然而,黄天越的力量大得惊人!他猛地挥手,一股混乱而狂暴的气劲狠狠撞在梁卉身上!
“砰!”
梁卉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中,惨哼一声,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药柜上!药柜剧烈摇晃,瓶罐碎裂声不绝于耳!
“呃啊——!燕舞——!” 黄天越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痛苦嘶嚎,身体在床榻上疯狂地翻滚、抽搐!双手死死抠进身下的床板,木屑纷飞!他仿佛正在承受着世间最极致的痛苦,那痛苦并非完全来自他自身,更像是…感应到了另一个灵魂正在遭受的、难以想象的折磨!
小筑内,烛火疯狂摇曳,药味混合着浓烈的血腥和混乱狂暴的气息,如同炼狱!
***
冰冷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地下溶洞,寒潭呜咽。惨淡的、不知从何处岩缝透下的微光,如同垂死者的目光,勉强照亮岩石上两个奄奄一息的身影。
上官燕舞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每一次颤抖都伴随着肋下伤口处汹涌而出的、更加粘稠的漆黑毒气。那毒气丝丝缕缕,如同活物,缠绕着她,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在死寂的溶洞中格外刺耳。
她脸上的灰败死气浓重得如同面具,嘴唇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深紫近黑色。眉心那点针尖大小的深紫色斑痕,此刻却如同活过来的恶毒眼睛,爆发出刺目的、令人心悸的妖异紫光!那光芒穿透薄薄的眼皮,在她紧闭的眼睑下投射出诡异的紫影。
灰衣人靠在不远处的岩壁上,左臂自肘部以下,皮肤已彻底变成不祥的乌黑色,并且失去了所有知觉,如同枯死的树枝垂在身侧。他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嘴角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右后肩被软剑贯穿的伤口虽然草草包扎,但每一次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他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似乎在极致的痛苦和消耗中陷入了深沉的昏迷。
先前灰衣人拼尽最后内力,以自身为炉鼎,强行压制引导上官燕舞体内融合的“跗骨蛆髓”剧毒,虽暂时护住了她心脉,却也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上盖了一块薄冰。此刻,冰层碎裂,油锅彻底炸开!
上官燕舞体内的剧毒,在经历了坠崖的冲击、寒潭的刺激以及灰衣人内力的强行压制后,如同被彻底激怒的远古凶兽,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狂暴和毁灭性力量!
“呃…呃啊…”
破碎的痛苦呻吟从她紧咬的牙关中挤出。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投入了熔炉与冰窟的夹缝之中!左边是焚尽一切的地狱之火,疯狂灼烧着她的血肉、骨骼、甚至灵魂!右边是冻结万物的九幽寒冰,将她的血液、骨髓、思维一寸寸冰封、碾碎!两种极端的力量在她狭窄的经脉中疯狂对冲、撕扯、吞噬!
每一次对冲,都如同千万柄烧红的铁锤和冰锥同时在她体内疯狂锤凿!脏腑被搅碎!经脉寸寸断裂!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狂潮中沉浮、撕裂!
更可怕的是,眉心那点深紫斑痕,如同剧毒的源泉,源源不断地释放出更加精纯、更加霸道的毁灭力量,催动着体内两股剧毒进行更深层次的、更加恐怖的融合!每一次融合,都释放出更加混乱、更加暴戾的能量风暴!
“救…命…” 上官燕舞的意识在痛苦的深渊中发出无声的呐喊。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恐怖的毒力一点点撕碎、吞噬!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变成了剧毒肆虐、走向彻底毁灭的战场!
就在这毁灭的顶点!
昏迷中的灰衣人,身体猛地一震!他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转动!仿佛在噩梦中感应到了什么。他那条乌黑的左臂,伤口处渗出的黑气骤然加剧!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腐蚀性的毒力,顺着他与上官燕舞之间那若有若无的、因内力压制而残留的微弱气机联系,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反噬而上!
这外来的、同源却带着灰衣人自身特性的剧毒反噬,如同投入油锅的最后一把烈火!
“轰——!”
上官燕舞体内那本就狂暴到极致的剧毒能量,在这一瞬间,被彻底引爆!
“啊——!!!”
一声凄厉到足以撕裂灵魂的惨嚎从她喉咙深处迸发出来!这声音已经不似人类,充满了最原始的、濒临彻底湮灭的极致痛苦!
伴随着这声惨嚎,她蜷缩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抻开!一股肉眼可见的、混杂着深紫、漆黑、甚至一丝诡异幽绿的三色气浪,以她为中心,如同毁灭的飓风般猛地炸开!
气浪所过之处,地上的碎石瞬间化为齑粉!冰冷的潭水被掀起数尺高的浪头!坚硬的岩壁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被震裂开道道蛛网般的缝隙!整个溶洞都在剧烈摇晃!
首当其冲的,正是距离最近、昏迷中的灰衣人!
“噗——!”
狂暴混乱的气浪狠狠撞在他身上!他如同被攻城锤正面轰中,身体离地飞起,重重砸在数丈外的岩壁上!坚硬的岩石表面甚至被砸出一个人形的浅坑!灰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身体软软滑落在地,口中鲜血狂喷,其中混杂着乌黑的碎块!他左臂的乌黑瞬间蔓延至肩头,甚至向着胸口噬咬上去!气息瞬间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而上官燕舞自己,在爆发出这毁灭性的毒力飓风后,身体如同被彻底抽空了所有力量,软软地倒回冰冷的岩石。她眼中的紫光瞬间熄灭,眉心那点深紫斑痕也黯淡下去,仿佛耗尽了所有能量。气息微弱得几乎断绝,皮肤下却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如同烧尽木炭般的暗红色泽,仿佛体内的剧毒在极致的爆发后,正进行着最后的、更加彻底的融合与蜕变。
溶洞内,烟尘弥漫,碎石簌簌落下,潭水翻涌。刺鼻的腥甜恶臭和浓烈的毁灭气息,如同粘稠的瘴气,充斥着每一寸空间。只剩下寒潭水波拍打岩石的呜咽,如同为这场惨烈剧变奏响的哀歌。
***
断崖之上,夜风如刀。
杜莺歌并未远离。她站在一块背风的巨大岩石后,华贵的衣裙上沾满了尘土,却掩不住她身上散发出的、如同受伤母兽般的暴戾和焦躁。她那只缠着锦帕的右手,此刻被粗暴地解开。月光下,原本纤纤如玉的手指,自指尖向上近半寸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腐烂皮革般的乌黑色泽!边缘红肿溃烂,渗出粘稠的黄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腐坏甜腥气。
护卫临死前那“烂手烂心”的诅咒,如同魔音灌耳,日夜啃噬着她的神经。灰衣人撒出的“腐骨蚀心散”虽然被她及时逼出大半,但这残留的毒伤,加上上官燕舞那诡异的剧毒反噬,竟形成了一种极其顽固、不断侵蚀的复合毒素!她尝试了随身携带的所有解毒药物,效果微乎其微!每一次运功压制,都感觉那阴寒的麻痹感似乎更深入一分!
“该死!该死!!” 杜莺歌看着自己腐烂发黑的手指,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她猛地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倒出仅剩的两颗猩红色药丸,看也不看就吞了下去。药丸入口,化作一股灼热的洪流,暂时压制了伤处的剧痛和蔓延的麻痹感,却让她本就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不正常的潮红,太阳穴突突直跳。
就在这时!
“轰隆——!”
一声沉闷的、仿佛来自地底深处的巨响,伴随着脚下岩层传来的清晰震动,猛地从断崖下方传来!
杜莺歌霍然抬头!眼中爆射出骇人的精光!她冲到崖边,死死盯着下方翻滚的黑暗!虽然看不见,但那剧烈的震动和沉闷的轰鸣,绝非寻常!是暗流?还是…那两人还没死透,在下面搞出了大动静?!
“主子!” 一名黑衣人连滚带爬地从崖壁一侧的陡峭小径上攀了上来,脸上带着惊魂未定和一丝发现猎物的兴奋,“下面…下面有巨大的溶洞!入口被水淹没大半!刚才那动静…就是从溶洞里传出来的!震得整个山壁都在晃!里面…里面肯定有情况!说不定…就是他们!”
杜莺歌眼中的怨毒瞬间被狂热的杀意取代!她看着自己乌黑腐烂的手指,又看看深不见底的黑暗,脸上浮现出一个狰狞而扭曲的笑容。
“好!好得很!没死透更好!” 她声音因为兴奋而尖利,“召集所有人!带上家伙!给我把入口炸开!我要亲自下去…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她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尤其是那个贱人…我要让她亲眼看着…自己的毒…是怎么一寸寸…烂掉她自己的!”
***
孤绝的山崖之巅。
风声永无止息,卷动着欧阳晓晓月白的衣袂,如同招魂的幡旗。她静静伫立,如同亘古不变的冰冷雕塑。掌心,那截暗红色的碧血藤,不再流转光华,而是如同沉睡的毒龙,内敛着毁灭的悸动。
深邃的眼眸,仿佛穿透了空间的阻隔,越过了药王谷小筑内那痛苦翻滚的身影,越过了断崖下那震动传来的黑暗深渊,最终精准地落入了那寒潭呜咽、毒气弥漫的地下溶洞深处。
时间在她无声的感知中流淌。
当那毁灭性的三色毒力气浪在溶洞中轰然爆发的刹那!
欧阳晓晓那双古井无波的眼底深处,一点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目的幽光,如同投入深潭的星辰,倏然亮起!那幽光中,没有惊讶,没有意外,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满足。
她的红唇,缓缓地、缓缓地向上勾起一个完美的、令人心悸的弧度。这笑容,如同冰层下悄然绽放的死亡之花,带着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命运的漠然欣赏。
“焚心…引动蛆髓…” 她红唇轻启,声音被狂风撕碎,只有她自己能听清那淬着世间至毒的韵律,“余烬之火…终究…点燃了毒髓之源…”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溶洞弥漫的毒瘴,看到了那个倒在岩石上、周身散发着不祥暗红、体内剧毒在毁灭性爆发后正进行着更深层次蜕变的上官燕舞。也看到了那个被毒力气浪重创、左臂乌黑蔓延、气息奄奄的灰衣人。
“毒髓…已成…” 她低低呢喃,视线又仿佛投向药王谷的方向,看到了那个被反噬之力冲击得撞在药柜上、嘴角溢血、满眼惊骇的女医师,“梁卉…你守住的这点火星…烧起来的…可是焚尽一切的…毒火…”
指尖轻轻拂过碧血藤温润却冰冷的表皮,她的视线投向断崖方向,仿佛看到了杜莺歌那因狂喜和怨毒而扭曲的脸。
“花魁的怨…焚心的引…蛆髓的毒…” 她嘴角的弧度加深,如同精心绘制的毒纹,“这毒火…烧得越旺…离那‘碧血’…才越近…”
她缓缓抬起手,将那截暗红色的碧血藤举到清冷的月光之下。藤蔓在月华下,不再折射内敛的光泽,反而如同吸饱了鲜血般,透出一种深沉到近乎妖异的暗红!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带着蛊惑般生机的草木清气,悄然从藤蔓上散发出来,融入呼啸的山风之中。
“挣扎吧…燃烧吧…” 她轻声呢喃,声音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淬满了冻结灵魂的寒意,“待这毒火…焚尽残躯…融了碧血…便是…涅盘之时…”
月光勾勒着她完美的侧影,投下的阴影仿佛连接着无底的深渊。她掌心的碧血藤,如同开启最终毁灭的钥匙,在冰冷的月华中,无声地散发着妖异的诱惑。真正的终局之火,已在毒髓深处点燃,正沿着既定的轨迹,无可阻挡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