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妖域秘地暂安身，狐璃透露邪尊谋
那声音古老、沧桑，不带任何情绪，却仿佛穿透了时空的隔阂，直接在每个人的神魂深处响起。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在场的人，也不像是从某个具体方向传来，而是无处不在，与这片迷雾融为了一体。
“始龙的后裔……你，终于来了……”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刚刚停歇下来的紧张气氛，再次绷紧。
狐璃身边的妖族战士们本能地握紧了兵器，警惕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却只看到一片茫茫的白雾。
凌清玄的眉头也蹙了起来，他将龙夭夭护在身后，仙力在体内悄然运转，神识如水银般铺开，却被这诡异的浓雾阻隔，探不出十丈之外。这声音的主人，实力深不可测。
唯有龙夭夭，在最初的错愕之后，脸上那股暴戾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不耐烦的嫌恶。
‘又来了。’她在心里冷哼。‘又是一个装神弄鬼的老古董。’
从龙族圣地的长老，到这莫名其妙的声音，似乎总有那么些自以为是的家伙，喜欢用这种神神叨叨的语气跟她说话。什么“天命选定”，什么“终于来了”，台词都不能换句新鲜的吗？
她懒得理会，反而将注意力放在了凌清玄抓过她手腕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微凉的触感，让她感觉很不自在。她不着痕迹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在那片肌肤上轻轻刮了刮，仿佛要刮掉那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
“阁下是何人？”凌清玄的声音打破了沉寂，清冷而警惕。
那古老的声音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响起，这一次，话语中似乎带上了一丝叹息。
“迷雾，会庇护你们。进来吧，孩子们……”
话音落下，众人面前那浓得化不开的白雾，竟如同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拨开，缓缓向两旁退去，露出一条仅容数人并行的幽深小径。小径完全由青黑色的石板铺就，蜿蜒着通向未知的迷雾深处。石板上布满了湿滑的青苔，散发着岁月的气息。
狐璃看着那条小径，脸上先是震惊，随即化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她嘴唇颤抖着，竟是“扑通”一声，朝着小径深处跪了下去。
“是……是‘谷灵’大人！”她声音哽咽，对着空无一物的迷雾恭恭敬敬地磕了一个头，“晚辈狐璃，拜见谷灵大人！”
她身后的妖族战士们见状，也纷纷醒悟过来，跟着跪倒一片，神情激动而虔诚。
“谷灵？”凌清玄看向狐璃。
狐璃抬起头，眼中含泪，解释道：“谷灵大人是这片迷雾谷的守护之灵，传说它自上古时代便已存在，是吾等妖族最古老的先祖之一。只有身负妖族正统血脉、且心怀守护之念的王族，才能在危难之际，得到它的指引，进入真正的‘妖族秘地’！我……我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找到最终庇护所的激动。
龙夭夭听着，撇了撇嘴。
妖族秘地？听起来就像个养老院。她才没兴趣进去。
她刚想转身走人，寻个方向自己杀出去，却被凌清玄一把按住了肩膀。
“外面有魔修和妖主的大军，你现在出去，正中他们下怀。”凌清玄的声音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龙夭夭回头，金色的瞳孔里满是挑衅：“那又如何？正好，我还没杀痛快。”
凌清玄看着她那张写满“我想搞事”的脸，沉默了片刻，忽然换了个说法：“你体内的力量刚刚解封，尚不稳定。那些魔修的法器很诡异，你若再被压制一次，我腰间的玉佩，可没有第二块了。”
他提起玉佩，龙夭夭的目光下意识地往自己腰间瞥了一眼。那枚已经出现裂痕的玉佩，正安静地躺在衣带里，那丝若有若无的暖意，仿佛在提醒她刚才的狼狈。
她最讨厌狼狈。
龙夭夭的脸色沉了下来，最终还是没再坚持，只是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
在狐璃的带领下，一行人怀着敬畏之心，踏上了那条青石小径。当最后一名妖族战士走入后，他们身后的浓雾瞬间合拢，将来路彻底淹没。
小径并不长，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头顶不再是迷雾，而是一片巨大的、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穹顶状岩壁，岩壁上镶嵌着无数拳头大小、不知名的发光晶石，如同璀璨的星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脚下是一片广阔的谷地，绿草如茵，溪流潺潺。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浓郁的灵气，只是吸上一口，就让众人一路奔逃的疲惫消减了不少。谷地中央，零星地散落着一些由巨石和古木搭建而成的简陋石屋，看起来已经很久没人居住，却异常干净。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妖族秘地。
“多谢谷灵大人庇护！”狐璃再次带头跪拜，声音里充满了感激。
那古老的声音没有再响起，仿佛已经陷入了沉睡。
确认安全后，幸存的妖族战士们再也支撑不住，一个个瘫坐在地，有的甚至直接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放声大哭起来。压抑了太久的恐惧、绝望与悲伤，在这一刻尽数宣泄。
狐璃没有阻止他们，她自己也靠在一棵古树下，眼圈泛红。这一路逃亡，她失去了太多同伴，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喘息的地方。
凌清玄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恢复。刚才强行破阵，对他的消耗极大，此刻脸色依旧有些苍白。
龙夭夭是所有人里最无所事事的一个。
她对这里的祥和气氛感到生理性不适。没有血腥，没有哀嚎，连空气都干净得让她想打喷嚏。
她百无聊赖地在谷地里闲逛，用脚尖踢着溪边的鹅卵石，看着清澈的溪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鱼，脑子里盘算着要不要抓几条上来烤了吃。
识海深处，那条金色小龙正抱着镇魂珠的虚影，一脸郁闷地用尾巴尖在上面画圈圈。
‘晦气。’
‘这个地方的灵气，怎么带着一股“正经”味道？’
‘本公主的灭世大业，难道就要在这种鸟语花香的地方耽搁了吗？’
她正烦躁着，忽然察觉到一道视线。
她转过头，看到狐璃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这位妖族少主已经整理好了情绪，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物，虽然神情依旧憔悴，但眼神却恢复了往日的坚韧。
“龙姑娘，”狐璃的称呼变了，语气也郑重了许多，“今日之事，多谢你和凌仙长出手相救。这份恩情，我狐璃和所有幸存的族人，永世不忘。”
“别。”龙夭夭立刻打断她，“我救你，只是因为你还有用。你要是死了，谁带我去找妖主那个女人的麻烦？”
她才不稀罕什么感谢。
狐璃闻言一怔，随即苦笑了一下。她知道龙夭夭性情古怪，也不再纠结于此。她深吸一口气，神情变得无比凝重。
“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们。”狐璃的目光扫过龙夭夭，又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调息的凌清玄，“这已经不仅仅是我妖族的内乱了。”
凌清玄缓缓睁开了眼睛，显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龙夭夭抱着手臂，一副“我听着呢，看你能说出什么花来”的表情。
狐璃走到三人中间的一块平坦大石旁，伸手在石面上一抹，妖力流转，勾勒出一幅简易的地图，上面有妖域、仙界、魔域的大致轮廓。
“妖主，她疯了。”狐璃的声音低沉而压抑，“她与魔界邪尊的合作，远比我之前想象的要深入。我倒戈之后，无意间从妖主宫殿的密室中，发现了一些他们来往的密信。”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眼中流露出一丝后怕。
“他们合作的最终目的，不是为了统一妖域，也不是为了对抗仙门。”狐璃伸出手指，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代表魔域的区域深处，“魔界邪尊想要的，是打开‘混沌魔渊’！”
“混沌魔渊？”凌清玄的脸色瞬间变了。
作为仙门魁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四个字代表着什么。那是传说中上古大战后，被诸神联手封印的、通往世界最污秽本源的裂口。一旦打开，足以吞噬三界的混沌魔气将会倾泻而出，那便是真正的灭世之劫！
龙夭夭听到这四个字，原本有些涣散的瞳孔，骤然一缩。
混沌魔渊……
灭世……
这两个词，像两道惊雷，在她脑海中炸响。
她一直以为，所谓的灭世，就是把所有人都杀光，把所有东西都毁掉。这听起来是个工程量浩大、且十分繁琐的体力活。
可现在，狐璃告诉她，有一个“快捷方式”？
只要打开一个叫“混沌魔渊”的东西，就能让整个世界完蛋？
她的心脏，不受控制地“怦怦”狂跳起来。那是一种找到了终极目标、发现了旷世宝藏般的狂喜与兴奋！
识海里，那条原本懒洋洋的小金龙，猛地坐了起来，两只金色的竖瞳瞪得溜圆，耳朵都兴奋地竖直了。
‘混沌魔渊！听起来就好厉害！’
‘打开它！必须打开它！’
龙夭夭的脸上，依旧维持着一副事不关己的冷漠，但她抱着手臂的指尖，却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白。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听狐璃接下来的话，不能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可是，打开混沌魔渊需要难以想象的能量，邪尊他如何做到？”凌清玄沉声问道。
“这就是妖主与他交易的内容。”狐璃的脸色愈发难看，“我们妖域的大地之下，共生有三条主灵脉，它们是妖域存在的根基。而在每一条主灵脉的核心，都孕育着一颗‘灵脉之心’。这三颗灵脉之心，蕴含着妖域开辟以来最本源的生命与大地之力。”
“邪尊的计划，就是借助妖主的手，在妖域制造杀戮与混乱。当怨气和死气污染大地，灵脉之心就会变得虚弱，更容易被剥离。他要集齐三颗灵脉之心，以它们的本源之力为钥匙，去打开混沌魔渊的封印！”
狐璃说完，整个秘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凌清玄的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凝重与冰寒。这个阴谋，远比仙魔大战更加凶险，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
而龙夭夭，在听完这一切后，垂下了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灼热的光芒。
原来如此。
原来是这样。
她那颗因为一次次“被动行善”而积攒了无数郁结之气的心，在这一刻，豁然开朗。
她之前的思路，全都错了。
打打杀杀，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搞破坏，效率太低，格局太小了！
真正的灭世，应该像这样，从根源上，一击致命！
一个清晰、完整、且无比美妙的计划，在她脑海中迅速成型。
邪尊要收集灵脉之心，打开混沌魔渊？
好啊！太好了！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灭世方案！
她要做的，不是去阻止他，而是去“帮助”他！她要抢在邪尊之前，找到所有的灵脉之心，然后，亲手用它们，去打开那个能毁灭一切的魔渊！
她，龙夭-夭，要成为那个亲手按下世界终结按钮的人！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她抬起头，看向一脸凝重的狐璃和凌清玄，故作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
“说完了？就这点事？”她懒洋洋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轻蔑，“什么魔渊，什么之心，听着就麻烦。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关我屁事。”
她表现得越不在乎，就越不会有人怀疑她的真实目的。
凌清玄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想从她那张漫不经心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狐璃则被她这态度噎了一下，但想到她一贯的行事风格，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然而，龙夭-夭的下一句话，却让两人都愣住了。
“不过……”她话锋一转，金色的眼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那个邪尊，听起来比妖主厉害多了。要是能借他的手，把妖主弄死，倒也省了我不少事。”
她顿了顿，看似随意地问道：“那三颗什么之心，都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