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赵虎再设毒计，反让夭夭获功德
回廊的阴影，是赵虎此刻唯一的庇护所。
他将自己缩在石柱之后，冰冷的石面紧贴着他的后背，却无法冷却他心中滚烫的嫉妒与怨毒。他死死盯着那个被众人簇拥，扛着顶级魔器“黑煞刃”，却还一脸嫌弃地离去的背影，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凭什么？
凭什么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一来就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
凭什么她搞出那么大的乱子，非但没有受罚，反而被长老们当成宝贝，甚至连自己梦寐以求的魔器都轻易赠予？
护灵植？救同门？净邪珠？
在赵虎听来，这一切都像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他宁愿相信是长老们老糊涂了，也不愿相信那个嚣张跋扈的女人会做出这等“好事”。这其中一定有诈，她一定是用某种妖法蒙蔽了所有人。
他看着龙夭夭的身影消失在庭院尽头，那双怨毒的眼睛里，燃起了一丝阴狠的决绝。
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做点什么。既然明着来不行，那就用魔道最擅长的方式——暗算。他要亲手撕下她那张伪善的面具，让她在万魂幡，再无立足之地。
赵虎悄无声息地从阴影中滑出，没有回自己的住处，而是拐进了一条更加偏僻、终年不见阳光的巷道。巷道的尽头，是一扇不起眼的木门，门上挂着一个“药”字，字迹歪斜，还缺了一笔。
这是万魂幡的“药事房”，明面上负责处理宗门弟子的伤药，暗地里，却是各种阴诡毒物的交易之地。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腐烂草药和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一个驼背的老头正趴在柜台上打盹，听到动静，浑浊的眼睛掀开一条缝。
“赵师兄？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赵虎没有废话，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柜台上，发出的闷响让老头彻底清醒了过来。
“我需要‘蚀功散’。”赵虎压低了声音，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要药性最烈，发作最快的那种。”
驼背老头浑浊的眼珠转了转，瞥了一眼钱袋，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赵虎。“蚀功散？那可是禁物，一旦被发现，可是要被抽魂炼魄的。”
“废话少说。”赵虎的眼神愈发阴冷，“我就问你，有，还是没有。”
老头嘿嘿一笑，干枯的手指在钱袋上摩挲着，感受着里面的分量。“有，当然有。不过这价钱……”
“里面的灵石，足够买三份。”赵虎不耐烦地打断他。
“好，爽快！”老头不再讨价还价，他转身走进昏暗的内堂，片刻后，拿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纸包走了出来。“无色无味，遇水即化，一个时辰内便会发作。先是灵力溃散，再是经脉萎缩，神仙难救。记住，千万别沾到自己身上。”
赵虎一把夺过纸包，紧紧攥在手心，转身便走。那小小的纸包，仿佛是他复仇的全部希望，滚烫得几乎要灼伤他的掌心。
……
万魂幡的膳食堂，总是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怪味。那是食物的气味、魔气的味道、以及某种不知名药草的腥气混合在一起，形成的独特气息。
龙夭夭正坐在一张角落的桌子旁，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碗里的米饭。
她很烦。
自从秘境回来，她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那些炽热、崇拜的目光。那些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魔门弟子，现在见到她，都远远地躬身行礼，口称“龙师姐”，态度恭敬得让她起鸡皮疙瘩。
她想要的是敬畏，是恐惧，是憎恨，不是这种把她当成活菩萨的崇拜。
“龙师姐，您尝尝这个，这是新采的血菇，对稳固修为有奇效。”一个弟子端着一盘颜色鲜红的菜肴，谄媚地放到她桌上。
“师姐，这是我孝敬您的‘百魂汤’！”另一个弟子有样学样。
龙夭夭抬起头，金色的瞳孔冷冷扫过众人。
“滚。”
一个字，让周围的热情瞬间冷却。弟子们讪讪地退开，却不敢有半分怨言，反而觉得这位前辈果然是高人风范，不喜阿谀奉承。
龙夭夭更加烦躁了。她现在只想快点吃完饭，回去研究一下怎么把那把“不够邪恶”的黑煞刃改造得更酷炫一点。比如，在刀柄上绑一串小骷髅头？
就在这时，一个看起来有些畏缩的杂役弟子，端着一份饭菜，低着头走了过来。
“龙……龙师姐，这是您……您的饭。”
那弟子的手在微微发抖，将食盘放在桌上时，甚至因为紧张，让汤碗里的汤都洒出来几滴。
龙夭夭皱了皱眉，正要发作，却瞥见那杂役弟子转身时，同手同脚的滑稽模样，以及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无法掩饰的恐惧。
这恐惧，很纯粹。不是对强者的敬畏，而是做贼心虚的害怕。
她心中一动，低头看向那份饭菜。一碗米饭，一盘炒青菜，一碗汤，普普通通，甚至比别人盘子里的还要寒酸。她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到鼻尖闻了闻。
什么味道都没有。
她又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
还是什么味道都没有。
但她体内的始龙血脉，却传来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被触动的感应。那是一种面对异种、不洁之物的本能排斥。
有毒。
龙夭夭的嘴角，终于，在这沉闷的一天里，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向上扬起。
太好了。
终于有人不把她当救世主，肯正儿八经地害她了。
她没有抬头去看那个躲在远处柱子后，正死死盯着这边的赵虎。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夹起一筷子青菜，放进了嘴里。
味道不错，很清脆。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
她甚至端起那碗汤，一饮而尽。
远处的赵虎，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看到龙夭夭将饭菜全部吃下，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成了！
吃下那么大剂量的“蚀功散”，就算她是真龙转世，修为也必定会飞速倒退，不出一个时辰，就会变成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他已经开始想象，当众人发现这位“前辈高人”变成了一个毫无修为的废人时，会是怎样精彩的表情。
而龙夭夭这边，饭菜下肚，她也确实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一股阴寒的气息，如同有生命的毒蛇，顺着她的食道向下蔓延，然后开始向四肢百骸渗透。所过之处，经脉中的魔气仿佛遇到了克星，开始变得滞涩、紊乱。
“哦？有点意思。”龙夭夭非但不慌，反而饶有兴致地感受着体内的变化。
她甚至主动放弃了抵抗，任由那股毒性侵入自己的丹田气海，期待着它能和自己身上那层金光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对决。
然而，她期待的场面并没有发生。
就在那股阴寒的毒力即将彻底搅乱她的修为根基时，她心脏深处，一滴金色的始龙之血，轻轻震颤了一下。
一股无法形容的、至阳至刚的浩瀚之力，从那滴龙血中弥漫开来。它没有狂暴地冲击，也没有和毒力发生激烈的对抗，它只是像温暖的阳光，温柔地覆盖了过去。
那股阴寒的毒力，在这股力量面前，连挣扎一下都做不到，就如同暴露在初春阳光下的残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为最纯粹的能量，反过来滋养了她的经脉。
整个过程，安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就这？”
龙夭夭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等了半天，就等来这个？雷声大，雨点小，连给她挠痒痒都不配。
她失望地叹了口气，正准备起身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体内的始龙之血，在净化完那点“蚀功散”之后，似乎意犹未尽。它顺着那股毒力残留的、微不可查的气息，开始向上追溯。
这股力量穿过她的身体，逸散到外界，然后，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顺着膳食堂的地板，向着厨房的方向渗透了下去。
厨房的地下，深达百丈之处，有一口被废弃了数百年的古井。
当年万魂幡的一位长老在此地炼制一种绝世魔丹，结果丹炉爆炸，丹药没炼成，残留的丹毒却渗透了地脉，污染了这口古井。井水变得漆黑如墨，毒性剧烈，更糟糕的是，这股丹毒会通过地脉，缓慢地、持续不断地污染整个宗门的用水和食物来源。
数百年来，万魂幡的弟子们或多或少都会被这股丹毒影响，导致修炼时常感滞涩，心魔也更易滋生。宗门想了很多办法，都无法根除这处毒源，最后只能不了了之，任其存在。
而此刻，那股源自龙夭夭体内的、至阳至纯的净化之力，顺着赵虎那份“蚀功散”的联系，精准地找到了这口毒井。
净化之力如同一轮小太阳，投入了漆黑的井水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异象，一切都在无声无息中发生。
漆黑的毒水，从井底开始，一点点变得清澈。盘踞了数百年的顽固丹毒，如同遇到了天敌，被迅速地分解、净化。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口古井的井水，已经变得清可见底，甚至还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沁人心脾的灵气。
这股净化之力并未就此停歇，它顺着地脉继续蔓延，将所有被污染的地下水系，全部梳理了一遍。
膳食堂内，正在吃饭的弟子们，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咦？今天的汤，味道好像格外鲜美？”一个弟子喝了一口汤，惊讶地说道。
“何止是汤！你看这水，怎么感觉……甜丝丝的？”另一个弟子举起水杯，发现里面的水比平时清澈了许多。
更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整个膳食堂内那股常年不散的怪味，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空气变得清新，吸入一口，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连带着体内运转的魔气都顺畅了几分。
“我的瓶颈……好像松动了！”一个卡在某个关隘许久的弟子，突然面露狂喜。
“我也是！感觉浑身都轻快了许多！”
一时间，整个膳食堂都沸腾了。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股突如其来的、有益的变化。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一定是有天大的好事降临。
是谁？是谁有此等通天手段，竟能福泽整个宗门？
无数道目光，下意识地，又一次汇聚到了那个角落。
龙夭夭正准备起身，却忽然感觉到，自己身上那层让她深恶痛绝的功德金光，猛地向外膨胀了一下。
那光芒变得前所未有的璀璨、厚重，甚至在她背后，隐隐约约形成了一个模糊的、神圣的光轮虚影。
她整个人，都被笼罩在这片煌煌金光之中，看起来，比对面正道仙门里供奉的神像还要圣洁。
龙夭夭的身体，僵住了。
她缓缓转过头，看到了满食堂弟子那一张张从震惊、到恍然、再到狂热崇拜的脸。
她又看到了远处，那个石柱后面，赵虎那张因为极致的震惊和不可置信而扭曲变形的脸。他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的巨大茫然。
最后，龙夭夭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白皙的手掌。金光流转，圣洁无瑕。
她感觉自己快要哭了。
为什么？
她只是想中个毒，让自己看起来更像个反派而已。
为什么又双叒叕积功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