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坐在书房的椅子上，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敲着。屏幕上的数据流还在滚动，银行拦截记录、热力图轨迹、通话频率模型——每一条都像一根线，慢慢缠成一个结，等着有人自己把头伸进来。
他刚放下茶杯，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社区平台的推送提醒：
“幸福奶爸奶茶店发布新活动：联合本地商家推广孕妇营养饮品，首单签约奖励三万元。”
广告已经发出去了。
时间、地点、金额，全都卡在最合适的点上。
他知道老赵最近缺钱，也知道这人贪小便宜惯了，更知道他心里一直憋着一口气——上次的事没成功，手下还被盯上了，他肯定坐不住。
老夫子调出大番薯那边的后台系统。营业执照信息已经更新，虚构的团购流水也挂上了账目明细。数字清清楚楚，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他还特意让秦先生找了个空壳公司做背书，名字叫“优孕联营”，听着就专业。
水军也开始动作。
商业群组里陆续跳出几条留言：
“听说是老夫子投的钱。”
“专挑资金紧张的小老板合作。”
“签完合同当天就能到账。”
这些话不多，但够扎心。
既暗示了背后有靠山，又点明了目标人群。
老赵看到，一定会觉得这是个机会——既能捞一笔，又能趁机摸一摸老夫子的底细。
他合上平板，转头看向墙角的监控主屏。四路画面分别来自奶茶店的前后门和签约区，摄像头藏在灯罩和装饰画框里，连声音都能录。所有信号直通公证云平台，实时加密上传，一份存档自动同步到五个不同账户。
只要老赵敢来签字，说的每一句话都会变成证据。
合同也是特制的。
条款写得简单明了，但关键地方埋了钩子。
其中一条写着：“合作方需承诺无不良信用记录，否则自动解约并追偿。”
另一条注明：“法人须亲自签署，并按指纹备案。”
不能代签，不能远程，必须本人到场。
还得留下指纹——这不是为了防别人，是为了让老赵亲手把自己的生物信息送上门。
老夫子拨通大番薯的电话。
“明天九点半，他会来。”
“你怎么知道？”大番薯声音从那头传来。
“他车今天下午绕了店门口两圈。”
“拍照的那个是不是他手下？”
“不是重点。”老夫子说，“重点是他派人看了。说明他在意这个项目。”
“那你让我怎么演？”
“照常就行。”
“就是越傻越好？”
“对。比如把合同拿反了，问人家盖章要不要先交押金。”
“或者打电话问我，‘哥，这人说要分五成，给不给？’”
大番薯嘿嘿笑了，“我懂了，让他觉得我是个愣头青，随便拿捏。”
电话挂断后，老夫子打开金手指的情绪监测模块。
这个功能平时用得少，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它能通过基站信号密度变化，大致判断一个人的情绪波动频率。焦虑、犹豫、兴奋，都会影响通话和移动规律。
数据显示，老赵过去六小时里，手机信号三次靠近奶茶店商圈，每次停留不超过十分钟，但通话次数比平时多了两倍。
最后一次，他打了通七分钟的电话，对象是建材公司的财务主管。
内容听不到，但从语气节奏看，是在争执资金调度问题。
他快撑不住了。
老夫子切换到街面监控回放。
傍晚六点十七分，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过店铺门前。车速很慢，副驾驶窗口降下一半，有人举起手机拍了张照片。
车牌识别结果跳出来：归属老赵名下第三家公司。
车内两人，驾驶座是昨天晚上送文件袋的那个男人。
他们来踩点了。
不是随便看看，是认真评估风险。
这种行为本身就说明，他们心动了。
越是谨慎，越代表想动手。
老夫子重新打开那份虚假合作协议的电子版。
他在最后一页加了一句备注：
“本项目受第三方审计监督，所有合作资料将定期公示于社区健康专栏。”
这句话不显眼，但足够让老赵多想一层。
他会怀疑有没有陷阱，会不会被查，但正因为有风险，才显得真实。
完全没风险的机会，没人敢信。
他关掉文档，站起身走到窗边。
楼下街道安静，路灯一盏接一盏亮起来。
对面巷口没有车停，也没有人影徘徊。
看起来一切正常。
但他知道，明天上午九点半，那个时间一到，有人一定会出现。
他坐回椅子，打开新文件夹，命名为“收网倒计时”。
里面只有两个文件：
一个是视频备份清单，另一个是税务举报材料包。
后者是备用计划。
如果老赵最终没来，他就直接启动举报流程。
材料齐全，来源合法，随时可以提交。
但现在看来，不用走到那一步了。
手机再次震动。
是系统自动提醒：
“目标人物手机号进入商圈范围，当前距离奶茶店830米。”
时间是晚上八点零四分。
老赵不在办公室，也不在家。
他在往这边走。
老夫子没动。
他知道对方不会露面，最多只是远远看一下店铺招牌，确认地址是否真实存在。
这是一种心理试探——越怕出事的人，越喜欢反复验证细节。
他打开录音备份目录，随机抽查了一段昨天的街面音频。
风声、脚步声、远处电动车启动的声音。
清晰度达标，声纹采集功能正常运行。
一旦明天签约现场发生对话，系统会自动标记关键词：威胁、诱导、贿赂相关词汇都将触发高亮标注。
他顺手把大番薯的台词又过了一遍。
“我哥说了，一定要见真老板。”
“您要是不信，我可以现在打电话问他。”
“哦对了，签字要用红色印泥吗？蓝色行不行？”
这些话听起来蠢，其实都在拉低对方戒心。
让人觉得操作流程混乱，管理松散，有机可乘。
这才是最有效的诱饵。
不是钱，不是项目，而是“看起来很好骗”。
老夫子喝了口凉茶，放下杯子。
他已经完成了所有部署。
监控闭环、证据链闭环、心理诱导闭环，三个环全部扣死。
只差最后一环——老赵走进店里，拿起笔，在合同上写下名字。
他调出日历界面，圈出明天的时间段：九点至十一点。
下面是备注栏，写着一行字：
“行动代号：请君入瓮。”
这时，手机来了条新消息。
是匿名号码发来的截图，显示某个内部通讯群的消息记录。
有人写道：“老赵刚开会，说要亲自处理一个‘小生意’。”
下面有人问：“是不是跟那个奶茶店有关？”
对方回复：“不知道，但他翻了好久合同模板。”
老夫子盯着这条信息看了三秒，然后删掉聊天记录。
他知道，鱼已经在往网口游了。
他重新打开监控主屏，四路画面静止不动。
奶茶店内部灯光柔和，桌椅摆好，签约台上的合同平铺着，笔摆在右边，印泥盒打开了一半。
像个等待开席的宴席。
只差最后一个客人。
他拨通大番薯的电话。
“记住明天第一件事。”
“什么？”
“进店之前，先把poS机关了。”
“为啥？”
“让他觉得你连基本设备都不会用。”
“哦！”大番薯反应过来，“这样他就敢提分成比例了！”
“对。”
“还有呢？”
“等他坐下，你就掏出计算器，当着他的面算三万块扣税剩多少。”
“再问他要不要开发票。”
大番薯乐了，“他肯定嫌麻烦，说不用了。”
“那就记住了。”老夫子说，“你说的话越傻，他越觉得自己聪明。”
电话挂断后，老夫子靠在椅背上，闭了会儿眼。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主机风扇轻微转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看向屏幕右下角的时间。
21:47。
距离明天九点半，还有十四小时十三分钟。
他重新坐直，打开邮箱，把所有证据包做最后一次打包测试。
视频、音频、截图、合同模板、资金流向图，全部压缩加密。
上传进度条走完，提示“已同步至云端”。
做完这些，他调出老赵的行程表。
每周三下午两点，他都会去城东旧办公楼。
今天去了吗？
热力图显示，那人确实在两点零五分进入大楼，待了十八分钟，出来时手里拎了个牛皮纸袋。
袋子现在在哪？
大概率在他办公室保险柜里。
里面可能是新的计划，也可能是转移资产的凭证。
但这都不重要了。
明天之后，这些东西都会变成呈堂证供。
老夫子关闭所有窗口，桌面只剩下一个计时器。
他按下启动键。
红色数字开始倒数：14:00:00
他端起茶杯，茶早已凉透。
喝了一口，放下。
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眼神平静。
他知道，这场局从设计到执行，没有留给对方任何翻盘的空间。
门外传来电梯到达的提示音。
他没回头，只是盯着屏幕。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走廊尽头停下。
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门开了。
屋里没开大灯，只有电脑屏幕发出微弱的光。
来人站在门口，没说话。
老夫子依旧坐着，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