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番薯一大早就冲进公司，手里举着一张纸，脸上的笑容快要把耳朵撑开。他直奔老夫子办公桌，把纸拍在桌上，声音响得整个楼层都听得见。
“签了！她全答应了！流程、菜单、互动角，连徽章样式都没改我的！”
老夫子正端着茶杯吹气，被这动静呛了一下，茶水洒到袖口。他放下杯子，看了眼纸上歪歪扭扭写的“婚礼确认清单”，点点头：“挺好，那今天就按计划走。”
秦先生从隔壁探头：“采购组出发？”
“对。”老夫子站起来，“先去婚庆公司定场地，再跑几家供应商，把物料合同敲了。”
三人刚出公司门，阳光正好。大番薯一路小跳，三根头发跟着一颤一颤。他边走边念叨：“我昨晚睡不着，又加了两个游戏环节，一个是‘猜她最爱吃的零食’，另一个是‘听语音辨情绪’，答对的送限量款拖鞋……”
老夫子打断：“先搞定场地再说拖鞋。”
到了婚庆公司，前台小姐笑得标准，带他们进了洽谈室。墙上挂着各种婚礼主题样板图，灯光打得亮堂。经理很快过来，西装笔挺，握手时掌心有点湿。
“欢迎啊，新人家庭？”经理看着大番薯，“您就是主角吧？放心，我们这儿服务一流，档期紧得很，能约上不容易。”
大番薯咧嘴：“昨天电话里说好了，下个月十八号下午两点，对吧？”
经理笑容不变：“稍等，我查一下系统。”
他点了几下电脑，眉头忽然一动：“哎呀，这个时间……有点麻烦。”
老夫子立刻盯住屏幕。
“上午另一家公司签了发布会合同，付了定金，也是那个时段。我们这边……不能违约。”
大番薯猛地站起来：“什么？我们昨天就说定了！你们还发了预约码！”
“口头约定不算正式预订哦。”经理摊手，“我们也挺遗憾的。”
大番薯脸涨成猪肝色：“你们这不是耍人吗？！”
“别激动。”老夫子按住他肩膀，转头问经理，“有没有相近时段？比如提前或延后一小时？”
经理摇头：“上午十一点档有人办满月酒，傍晚五点是亲子活动。都不空。”
大番薯坐回椅子，喘粗气，手指抠着沙发缝。
老夫子没说话，闭了下眼。
眼前数据流瞬间浮现——经理心跳略快，呼吸频率升高，右手频繁摸领带结。不是紧张，是习惯性掩饰。后台数据显示，该场地本周六共有五个预约冲突，管理混乱，排期靠抢。
他睁开眼：“你们最近是不是经常遇到档期重叠的情况？”
经理一愣：“这……系统有时候会延迟同步。”
“那就说明，你们的预约机制有问题。”老夫子语气平缓，“我们现在来谈合作，不只是订一场婚礼，而是建立长期关系。如果今天因为管理疏漏让我们换地方，以后别人也会这么干。你们损失的不是一个单子，是一批客户。”
经理眼神闪了闪。
老夫子继续：“我们有二十桌起步的规模，后续还有朋友陆续结婚。如果你现在能协调出合适时间，或者提供备用方案，我们可以签年度合作协议，所有宣传照优先用你们场地。”
经理手指停在键盘上。
几秒后，他笑了：“您说得有道理。这样，我帮您申请一个特批名额，看看能不能把发布会挪到上午，您这边改到下午四点，怎么样？”
大番薯急了：“四点太晚！我们流程安排都是按两点来的！敬茶、合影、开席全打乱！”
老夫子抬手示意他安静：“我们不接受时间调整。但可以考虑换厅。”
经理皱眉：“其他厅当天都满了。”
“b厅呢？”老夫子盯着屏幕，“明明写着‘待确认’。”
“那个……要翻修。”
“照片显示上周已完成施工。”老夫子指着他自己手机上的公开相册，“而且昨天有人在里面办过生日宴，朋友圈有图。”
经理嘴角抽了一下。
“要么给我们原定时间，要么我们现在就走，顺便通知另外三家婚庆公司，你们这儿的档期管理出了问题。”
空气静了一瞬。
经理终于松口：“我再问问领导……稍等。”
他起身离开洽谈室。
大番薯松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没戏了。”
“别放松。”老夫子低声，“他刚才心跳加快，但不是怕丢客户，是怕上级知道他们内部排期混乱。这事还没完。”
五分钟过去，经理回来，笑容恢复：“领导特批了，保留您原时段。不过……”
“不过什么？”大番薯瞪眼。
“服务费要上调百分之二十，算是应急调度成本。”
大番薯跳起来：“凭什么？！”
“这是公司规定。”经理双手一摊，“您要是不同意，我们就只能退预约金。”
老夫子静静看着他。
再次闭眼。
数据刷新——经理账户近三个月有七次临时加价记录，成功六次。惯用手法：先允诺低价吸引上门，再以“特殊需求”提价。客户大多因已到场不愿纠缠，妥协居多。
他睁开眼，掏出手机打开点评平台，点进这家店页面。
“你们今年差评里，最高一条是‘临时加价，诚信存疑’，八百多人点赞。如果我现在写一条‘拒绝霸王条款，转投 petitor’，你觉得会多少人转发？”
经理脸色变了：“您这是威胁？”
“不是威胁。”老夫子收起手机，“是提醒。我们愿意合作，前提是彼此尊重。价格回到最初报价，合同现在签。否则我们出门就发视频，标题就叫‘婚庆套路实录’。”
经理咬牙，最终点头：“……好，按原价。”
合同打印出来，三方签字。大番薯拿着那份纸，像捧圣旨一样小心折好塞进包里。
“场地搞定了！”他长出一口气，“接下来买花、租西装、订蛋糕，一步步来！”
老夫子点头：“先去第二站，舞台背景板厂家。”
两人走出婚庆公司大门，阳光刺眼。大番薯眯着眼数包里的文件：“一共七项，今天能搞定五项就不错了。”
老夫子忽然停下。
“怎么了？”大番薯问。
“回头看看。”
大番薯转身。
婚庆公司玻璃门内，经理正拿着手机打电话，表情严肃。
老夫子低声：“他说了一句‘那场婚礼的时间没改，还是两点’。”
大番薯愣住：“可他刚说给我们留着时间？”
“但他没改系统。”老夫子盯着电子屏，“红标还在。”
他们迅速返回前台。
大番薯指着屏幕：“我们不是刚签完合同吗？为什么日程上还是‘已预订’状态？而且名字写的是‘星辰科技发布会’！”
前台小姐抬头：“经理没通知更新啊。”
“他五分钟前才从里面出来！”大番薯声音拔高，“你们内部都不通气？”
老夫子直接走到电脑旁，指着时间栏：“这个时段，法律意义上属于谁？”
“当然是先付款的一方。”前台说，“目前定金到账的是星辰科技。”
“但我们也有合同。”老夫子问，“纸质合同有没有效力？”
“有。”前台点头，“但必须配合系统锁定，否则无法执行。”
大番薯急得原地转圈：“那我们现在算什么？白纸黑字签了，时间却被占着？”
老夫子沉着脸：“他们根本没打算释放这个时段。”
“可他们收了我们的钱！”大番薯喊。
“定金还没付。”老夫子指出，“合同只是约定，没付款就不生效。”
大番薯一屁股坐在等候椅上，手抓头发：“那怎么办？我们白跑一趟？”
老夫子盯着屏幕上那条鲜红的“已预订”标记，手指轻轻敲了敲台面。
“不。”他说，“我们现在去找收款记录。”
“找什么？”大番薯抬头。
“发布会的定金转账凭证。”老夫子目光不动，“如果他们拿不出来，说明根本没人付钱。所谓的‘已预订’，只是个拖延借口。”
大番薯眼睛亮了：“对啊！要是对方根本没付钱，那就是你们虚假陈述！”
前台小姐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得问经理。”
“去问。”老夫子站着没动，“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
前台起身往里走。
大番薯看着她的背影，压低声音：“你说他们会承认吗？”
老夫子没回答。
他的视线落在墙上的电子日历上。
红色标记依旧刺眼。
两点整。
婚礼时间。
发布会在先。
而真正的付款记录，还没有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