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子盯着屏幕上那个红点,手指在平板边缘轻轻敲了两下。
他没说话,但嘴角的弧度已经出卖了心情。秦先生刚挂掉电话,走回来时看见这一幕,忍不住嘀咕:“你现在这表情,跟上次追陈小姐失败后说自己‘放下了’一模一样。”
“那叫洒脱。”老夫子纠正,“现在是胜利前的冷静评估。”
话音刚落,会议室门被推开,财务主管抱着文件夹快步进来,金丝眼镜滑到鼻尖也没顾上推。她清了清嗓子,声音有点发紧:“您要的初步数据……我赶出来了。”
“来得正好。”老夫子接过平板,顺手打开金手指的复合损益推演模块,界面一闪,几组参数自动填入——系统中断时长、受影响服务器数量、交易失败记录、客户访问波动曲线……眨眼间,三维图表在主屏上铺开,颜色从深红渐变到浅绿。
“直接经济损失预估一千八百万。”财务主管念着手里的报表,“主要来自订单延迟结算、部分服务暂停赔付,还有……市场舆情监测显示,咱们的股价早盘跌了两个点。”
老夫子点点头,目光却落在另一组数据上。“品牌影响指数呢?”
“目前是三级预警,但……”她顿了顿,“比同类事件平均值低了三成。因为咱们的应急响应速度进了行业前十。”
“哈。”老夫子笑了一声,“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们根本没输。”
他转身调出攻击路径还原图,指着其中一段说:“他们打的是外围网关,核心数据库一直没被读取。冷备份机制在瘫痪后十七分钟就启动了,关键合同数据零丢失。这不是事故,是压力测试。”
财务主管眨了眨眼,忽然反应过来:“所以……咱们可以不认‘系统崩溃’?”
“当然。”老夫子摊手,“我们只是进行了一次突发性的全链路容灾演练,顺便揪出了一个躲在城北工厂里的技术外包刺客。”
门外传来脚步声,几位董事陆续走进来,脸色都不太好看。有人直接开口:“外面已经开始传了,说我们被黑客干趴三天,客户都在问要不要解约。”
老夫子不慌不忙,把影响热力图切到大屏。“各位请看,红色区域是受影响的服务节点,集中在用户登录和查询接口。绿色部分是核心交易系统——它一直在跑,只是慢了点。”
他点了点图例:“过去六小时,完成支付的订单有九万三千笔,失败率不到百分之一点五。大部分是因为用户自己网络问题。”
一位董事皱眉:“可媒体要是深挖呢?总不能说我们没事吧?”
“我们确实没事。”老夫子语气轻松,“而且还能借这波热度做点事。”
“比如?”
“第一,优化内部应急流程,把响应时间再压三十秒;第二,下周发布新一代数据加密白皮书,标题我都想好了——《论现代企业如何优雅地抵御网络刺杀》;第三,给受影响客户发技术服务抵扣券,面额不大,心意到位。”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然后有人忍不住问:“你就这么肯定没人解约?”
老夫子调出客户行为模型。“目前投诉量最高的,反而是那些没受影响的客户——他们觉得我们恢复太快,怀疑没真出事。”
众人一愣。
“还有一个客户留言说:‘你们这次宕机只停了两个小时,比我上个月订外卖还短,挺靠谱。’”
会议室里终于有人笑了。
财务主管小声补充:“已经有三家合作方主动联系,想了解我们的防护架构。”
老夫子双手撑在桌边,环视一圈。“我们不是受害者,而是幸存者,更是反击者。别人搞我们,结果反而给我们做了免费公关。”
掌声慢慢响起来。
等声音落下,他拿起平板,翻到下一页。“接下来才是重头戏。损失能算清楚,但怎么把亏的赚回来,得靠下一步动作。”
财务主管小心翼翼问:“那……赔偿预算需要提前批吗?”
“不用。”老夫子摇头,“这部分走品牌修复专项,先列五十万额度,具体执行等系统完全恢复再说。”
“董事会要投票决定吧?”另一位董事插话。
“可以投。”老夫子微笑,“但现在警报还没解,黑客位置刚锁定,警方材料也才交出去。咱们要是现在开会讨论赔多少钱,显得咱们唯一确定的事就是自己输了。”
会议室再次安静。
片刻后,先前质疑最狠的那位董事叹了口气:“你说得对。先稳住局面,再谈善后。”
老夫子点头,正要说什么,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大番薯一头撞进来,手里拎着两袋热包子,头发乱得像被风吹过的草堆。“哎哟各位领导,我带了早餐!刚出炉的酱肉包,趁热吃!”
没人接话。
他愣了一下,看了看气氛,又看看手里的袋子,讪讪地缩回手:“那个……我不该来是不是?”
“你来得正好。”老夫子接过一袋,打开闻了闻,“危机时刻,士气最重要。谁饿了自己拿。”
他咬了一口,含糊道:“财务这边继续跟进损失核算,每天早九点给我一份快报。董事会如果需要详细报告,明天上午十点前出终版。”
财务主管用力点头:“明白。”
“另外,”老夫子擦了擦嘴,“刚才说的三步计划,白皮书内容今天就开始起草,由技术部牵头,市场部配合。抵扣券的设计模板今晚必须出来。”
他顿了顿,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阳光斜照进走廊,把地砖切成一块块明亮的矩形。
“等抓到人,咱们开个发布会。”他说,“名字我都想好了——《一次成功的防御战:从危机到行业标准的跨越》。”
财务主管忍不住问:“真要这么高调?”
“不高调,怎么让老赵后悔雇人搞我们?”老夫子咧嘴一笑,“让他知道,钱花了,人被抓了,还得帮我们打广告。”
会议结束,董事们陆续离开。
财务主管站在原地没动,低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夹,忽然小声说:“其实……还有一笔账我没敢当着大家说。”
老夫子抬眼:“什么?”
“法务预估,如果这次事件被定性为重大安全漏洞,潜在诉讼赔偿可能超过五千万。但现在既然核心数据没泄露……这笔钱,省了。”
老夫子沉默两秒,缓缓坐下。
“好啊。”他轻声说,“那就不是损失一千八,是净赚三千二。”
财务主管眼睛亮了:“您打算上报吗?”
“不上。”老夫子摇头,“这种数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等风头过去,悄悄计入年度创新收益,标题就写——‘基于主动防御策略的隐性成本规避案例’。”
她忍不住笑出声:“这都能编成案例?”
“当然。”老夫子站起身,把最后一口包子塞进嘴里,“现代企业管理,不仅要会算账,还得会讲故事。”
他走到门口,回头看了眼屏幕。
红点依旧亮着,静静悬在城北电子六厂的位置。
秦先生这时推门进来,手里拿着手机:“警方回复了,说材料收到,正在制定行动方案。”
“让他们别急。”老夫子摆手,“鱼还在水里游,咱们先把网织好。”
他转向财务主管:“你回去准备一份详细的挽回路线图,重点标出哪些能公开,哪些要压着。特别是那笔省下的三千二百万,做个单独备注。”
“备注写什么?”
老夫子笑了笑:“就写——‘感谢某位仁兄的错误指令,贡献本季度最大意外收入’。”
财务主管记下这句话,抬头时发现老夫子已经走向会议室中央的投影屏。
他一手拿着平板,一手调整着画面比例,神情专注,仿佛在布置一场更大的棋局。
阳光照在他半边脸上,映出一道清晰的轮廓。
他忽然停下动作,转头问:“对了,大番薯呢?”
角落里传来咀嚼声。
那人正蹲在地上啃包子,听到问话赶紧抬头,腮帮子鼓得像仓鼠。“我在!我一直在这儿!”
“去把技术部的影蛇找来。”老夫子说,“还有,告诉后勤,把会议室空调温度调高两度,我有点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