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影忽然说。
“什么？”叶凌疑惑道。
“我叫顾野。”影重复了一遍，“影只是代号，顾野是我的名字。”
“你忽然告诉我的目的是？”
“不想万一死了，你连我的名字都不知道。”影顿了顿，问，“你的名字是什么？”
“零。”
影：“……我是说本名。”
“有区别吗？”叶凌的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艰难地向前走着。
“当然有，”影说，“代号就只是代号，你死了，还会有别人叫同样的代号。但名字……名字不一样，名字是只属于你的……是……”
“恕我直言，你的名字挺普通的，重名的人应该不少。”叶凌说。
影：“……”
他不死心：“我告诉你我的名字了，作为交换你也应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我没要求你告诉我。”
影忿然道：“白泽和岩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了你！”
“受宠若惊。”叶凌讥讽道，“等你死了，我一定把你的名字刻在墓碑上。”
影“哼”了一声，半晌，问道：“真不能告诉我？”
“原本告诉你也无所谓，但被你说得像是遗言，挺不吉利，还是算了。”叶凌说。
“……哦。”
没有虫鸣鸟叫，森林中死一般寂静。叶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走一步肋骨和脚踝都更疼上一分。
她深深地吸气，汗水顺着额头滴落在地上，紧咬着牙，全靠毅力支撑着向前走。
“喂，”她说，“唱首歌听听。”
“我不会唱歌。”影说。
“就唱你洗澡的时候唱的那首，”叶凌说，“什么女孩、落日之类的。”
影顿时咳嗽起来：“你……你偷听我洗澡？！”
“我没那么变态，是你的声音太大了。”叶凌点评道，“说真的你唱的挺难听的，我真想听听原版是怎么唱的。”
“难听你还要听！”
“这不是没得选吗？”叶凌说，“快点，看在我救你的份上。”
影断然拒绝：“想听我唱歌……等你死的那天我说不定会给你唱。”
“你就是这么报答救命恩人的？”叶凌没好气地说。
“你说我唱歌难听！”影委屈道，“从来没有人这么说过……别人都说我的声音好听……”
“这倒是真的。”叶凌承认道。
影的声线十分清亮，尾音总是带着一点上扬，哪怕在恼怒的时候听起来似乎都带着一点笑意。
“你连原版的歌都没有听过就说我唱的难听……你这是偏见……”影断断续续地说，“你没听白泽唱过歌，他唱起来才是真的难听……”
他忽然停了下来，叶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的外衣已经全被割成了布条，身上只穿了一件小背心。隔着薄薄的衣服，他感到她全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林中传来一声细微的动静，像是一片叶子落到了湖面上。
他们在森林公园外见到的那只狸花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影的后背僵住，他被它攻击过，知道它的速度有多么恐怖。如今他们两个身上都有伤，又无法使用异能，遇到它几乎只剩下了死亡这一个结局。
叶凌一动不动地站着，那只狸花猫也没有动作。
它在他们面前蹲坐下来。
如果说之前的它只会让人感到压迫感，在看过九哥的记忆之后，这只老虎一样大的狸花猫身上又多了一层诡异。
究竟是它带来了死亡，还是死亡催生出了它？
这个念头在影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他贴近叶凌的耳边，用气音说：“我拖住它，你快走……”
就在他开口的一瞬，叶凌托在他腿上的手忽然收紧了。
“我们这就走。”她开口说道。
她直视着那只狸花猫，说：“我们是被误传到这里的，并不是为了这里的东西。我们这就离开。”
狸花猫歪了歪头，不知道有没有听懂她的话。
叶凌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抬起了脚。
她刚向前走了一步，那只狸花猫立刻挡在了前面。
叶凌犹豫了一下，朝着另一边走去。
这次狸花猫没有动。
她与它保持着距离，绕过它向前走了几步，期间它一直盯着他们，但并没有攻击。
叶凌极轻地松了一口气。
她的后背被汗打湿了，几乎到达极限的身体凭空生出了力气，她加快了脚步。
很快那只狸花猫的身影就被树木挡住了。
影呼出的气息拂在她的后颈上：“你……你怎么明白它的意思？我是说……它很可能会杀了我们……”
他的嗓子干得厉害，说话时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
“我以前认识一只猫，”叶凌说，“我见过它捕猎。刚才那只看起来不像是要攻击的样子。”
影没有在意她用了“认识”这样奇怪的词，他的心怦怦直跳，一股劫后余生的感觉油然升起。
“它果然在守着什么东西。”
叶凌皱着眉说道：“这里不能使用异能，说不定就和它守着的东西有关。而且我觉得，顾昀启动传送阵来到这里也不是个巧合，他们要找的说不定就是那只猫守着的东西。”
影稍稍动了一下，伤口传来隐隐的钝痛。
“我可能有个猜想，”他含糊地说，“不过只是可能……”
“等回去再说。”叶凌说道。
她能感到影的体温在降低。哪怕他一直在竭力保持清醒，不停地与她说话，但生命依旧在不可避免地从他身上流失。
所幸他不再像一开始那样丧失了求生欲，否则根本撑不到现在。
同样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她不知道这片森林的边界在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走的方向到底对不对……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训练选拔的时候，身体已经被榨干到了极限，却依旧咬着牙机械地向前挪动。
再走一步，说不定再走一步就能走出这片区域……
她不知道自己又走了多少步，只是在跨出某一步的时候，身体忽然充盈了起来。
那种感觉就像是大量的空气忽然涌入了一个溺水之人的肺里，她几乎是下意识调动起了异能。
背上的重量消失了，她长舒了一口气。
“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为什么这么依赖异能。”叶凌的手探进影的怀里，摸索着传送符，“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