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壳碎裂的脆响像沙漏里的沙，一下下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楚凌仙扶着苏御靠在断裂的石柱后，指尖能清晰摸到他皮肤下跳动的血管——那是世界本源与混沌珠融合后留下的痕迹，每跳一下，周围的冰层就会泛起一层淡金涟漪。
“咔嚓——”最外层的冰壳突然崩裂出碗口大的缺口，露出底下蠕动的黑色鳞片。巡猎者的嘶吼从缺口里挤出来，带着浓烈的腥气，震得人耳膜发疼。楚凌仙立刻挥手补了层冰棱，却在接触鳞片的瞬间被弹开，那些冰棱落地时已经变成了灰黑色。
“它的鳞片在吸收冰系灵力。”楚凌仙的声音发沉，她看着苏御苍白的脸，他还没从能量融合的脱力中缓过来，嘴唇干裂得像块枯木。刚才那道彩虹般的能量波虽救了他，却也抽走了他九成的灵力，此刻连抬手都显得格外艰难。
苏御缓缓睁开眼，混沌珠正悬浮在他胸口，那些裂开的纹路里流淌着金红交织的光——那是世界本源与维度能量共生的颜色。他能感觉到巡猎者的躁动，像头困在笼子里的野兽，正用獠牙疯狂啃噬着牢笼的栏杆。
【冰封牢笼剩余稳定度31%，预计崩溃时间：17分钟。】系统的提示音带着电流般的杂音，【检测到巡猎者体内维度能量浓度突破临界值，正在进行最终压缩。】
苏御猛地坐直身体，胸口的混沌珠突然剧烈震颤。他看向巡猎者颅顶的银色晶体，那东西此刻亮得像颗小太阳，周围的空间都在扭曲，连光线都被吸成了螺旋状。
“它要干什么？”楚凌仙扶住他的胳膊，指尖触到他皮肤下突然鼓起的血管，那些血管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游动，像条受惊的鱼。
“同归于尽。”苏御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它在压缩全身的维度能量，要把这个世界的空间彻底撕碎。”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叶尘拄着剑站在冰原边缘，身后跟着十几个能勉强站立的修士，每个人都望着巡猎者的方向，脸色惨白。刚才那道能量波不仅救了苏御，也震醒了昏迷的叶尘，只是他此刻的状态比苏御好不了多少，嘴角的血迹还没擦干净，左臂不自然地垂着——那是被巡猎者尾鞭扫中的伤口，骨头裂了三道缝。
“能炸多大范围？”叶尘对着通讯玉符喊，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老子好提前找个舒服点的地方等死。”
苏御没理会他的玩笑，混沌珠的纹路突然变得清晰，在虚空投射出半透明的地图。地图上，代表维度能量的红点正以巡猎者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成一个巨大的旋涡，旋涡边缘已经触碰到了界域之盾的能量屏障。
【能量旋涡覆盖范围：方圆三百里。爆发后空间撕裂深度：三十丈。届时将引发全球性空间风暴，持续时间未知。】
“三百里...”楚凌仙喃喃自语，她想起联防体系的中枢塔就在百里外，那里还躺着两百多个重伤员，其中有一半是跟着她从极寒之地来的弟子。
苏御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系统，调出维度锚定的最大输出参数。”
【维度锚定最大输出可稳定半径五十里空间，但需消耗混沌珠30%的本源能量。剩余能量将不足以支撑后续战斗。】
“够了。”苏御看向叶尘的方向，“叶尘，带所有人撤到五十里外的山谷，那里有系统标记的空间稳定点。”
叶尘却像没听见似的，拄着剑一步步往前走，冰碴在他脚下咯吱作响：“说什么屁话？要走一起走。”
“这是命令。”苏御的声音陡然转厉，混沌珠的金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在冰地上画出一道金色的界线，“带着伤员走！你们留在这里只会碍事！”
叶尘的脚步顿在界线前，他看着苏御胸口跳动的混沌珠，突然笑了，笑得肩膀直抖：“你当老子傻？这种时候谁他妈愿意当逃兵...楚仙子，你说是不是？”
楚凌仙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到了苏御身边，白色裙摆扫过金色界线，激起一圈细碎的涟漪。她抬手结印，冰封本源在她掌心凝结成一朵冰花，冰花的花瓣上沾着她未干的血迹，红得触目惊心。
叶尘身后的修士们也纷纷越过界线，有人用剑撑着地面，有人互相搀扶着，没人说话，却都用行动表明了立场。最后越过界线的是那个断了胳膊的年轻修士，他用仅剩的右手握紧匕首，对着苏御用力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
“系统，计算对冲角度。”苏御深吸一口气，混沌珠突然飞到他头顶，金红交织的光芒在他周身形成一道能量茧。
【维度锚定准备就绪，空间稳定力场将在十息后展开。世界本源能量墙正在汇聚，建议将对冲点设在巡猎者正前方三里处。】
巡猎者的嘶吼突然拔高，像是吹响了死亡的号角。它庞大的身躯猛地蜷缩起来，黑色鳞片下渗出粘稠的紫血，那些血液落地后并不凝固，而是像活物般蠕动着，汇聚成一个个小小的旋涡。银色晶体的光芒已经刺得人睁不开眼，连空气都开始扭曲，远处的山峦在视野里变成了奇怪的波浪形。
“五息。”苏御的声音异常平静，他能感觉到世界本源的力量正在脚下涌动，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像巨龙苏醒的呼吸。
“四息。”楚凌仙的冰花突然炸开，化作漫天冰晶，这些冰晶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组成一道晶莹的桥梁，连接着他们与巡猎者之间的冰原。
“三息。”叶尘将断剑插在地上，用仅剩的左手按住剑柄，万象诀在他体内艰难运转，那些从维度能量里领悟的招式此刻成了救命稻草，他的周身泛起淡淡的银光。
“二息。”苏御头顶的混沌珠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直刺苍穹。天空中的血色霞光被这道金光撕裂，露出底下湛蓝的天幕，无数光点从天幕中坠落，那是散落在世界各地的灵力，正被混沌珠的“维度锚定”强行召回。
“一息。”
巡猎者的压缩完成了。银色晶体猛地炸开，化作一道直径百丈的能量旋涡，所过之处，冰层、岩石、甚至空气都被撕成了碎片，露出底下漆黑的空间乱流，像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开！”
苏御、楚凌仙、叶尘的喝声同时响起。
混沌珠的金光在旋涡前方织成一道银色的空间壁垒，那是“维度锚定”的极致形态，每一寸壁垒上都流淌着金色的纹路，将狂暴的空间乱流牢牢锁在里面。
世界本源的力量从地下喷涌而出，化作一道土黄色的能量墙，像堵巍峨的山岳，正面撞上能量旋涡的冲击。
楚凌仙的冰晶桥梁突然翻转，化作无数冰棱射向漩涡的边缘，每一根冰棱都裹着她的本源灵力，在接触乱流的瞬间爆炸，用低温暂时冻结空间的撕裂。
叶尘则拖着断臂，踩着冰棱冲向漩涡的侧面，万象诀模拟出的维度能量在他掌心凝结成一把银色的匕首，他要做的不是攻击，而是用这把匕首在漩涡上划出一道细微的裂痕，引导部分乱流冲向高空——那是系统计算出的压力宣泄点。
“咔嚓——”
空间壁垒上突然出现一道裂纹。苏御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混沌珠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他能感觉到维度锚定的力量正在被疯狂吞噬，那些银色的壁垒像被强酸腐蚀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薄。
“我撑不住了！”楚凌仙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冰棱在接触漩涡的瞬间就被撕成了粉末，连带着她的灵力也在飞速流失，白色裙摆下的小腿已经渗出了血——那是灵力透支导致的经脉破裂。
叶尘的匕首终于刺中了旋涡侧面。银色的裂痕刚出现就开始扩大，他被乱流的反震弹飞出去，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却笑得灿烂：“老子...做到了...”
就在这时，苏御突然看见漩涡中心，有什么东西正从巡猎者崩碎的躯壳里飘出来。那是枚核桃大小的黑色晶体，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正是之前系统标记的命门！刚才那道彩虹般的能量波竟在它身上留下了痕迹！
【命门暴露！维度能量与命门的连接已断裂！】系统的警报声里带着狂喜，【攻击命门可终止能量旋涡！】
苏御想也没想，猛地将混沌珠掷向那枚黑色晶体。金红交织的珠子穿过狂暴的乱流，在接触晶体的瞬间炸开，那些裂开的纹路突然化作锁链，将黑色晶体牢牢缠住。
“就是现在！”苏御对着通讯玉符嘶吼，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催动世界本源，“撞上去——！”
土黄色的能量墙突然加速，像座狂奔的山岳，狠狠撞在被锁链缠住的黑色晶体上。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过后，整个世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能量旋涡的旋转骤然停止，黑色晶体在能量墙的冲击下裂开一道缝隙，一缕金色的光从缝隙里飘出来，像条挣脱束缚的鱼，直直射向苏御的眉心。
苏御没躲开。他看着那缕金光钻进自己的额头，混沌珠的碎片突然从空中落下，在他掌心重新聚合成一枚完整的珠子，只是珠子的中心，多了一点黑色的杂质——那是命门碎片残留的气息。
空间震荡还在继续，却在以惊人的速度减弱。巡猎者的躯壳已经崩碎成漫天碎片，银色的晶体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风中。
楚凌仙瘫坐在冰地上，看着苏御的方向，突然发现他眉心有个淡淡的金色印记，像朵正在绽放的花。
叶尘挣扎着抬起头，看见那道金色印记时，突然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巡猎者左眼里，那道顺着血丝爬向命门的金色虫子，似乎就长这个模样。
苏御捂着额头蹲下身，混沌珠在掌心发烫。他能感觉到那缕金光在识海里游走，带着熟悉的吞噬感，像极了维度同化刚开始的时候。
【检测到命门碎片与宿主识海融合...融合度12%...】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困惑，而苏御的耳边，突然响起一个陌生的声音，那声音像是无数人在同时低语，又像是只有一个人在耳边呢喃：
“...找到你了...容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