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死一样的寂静。
那只由精纯蛊毒之炁凝聚而成的巨大蛊王虚影，盘踞在陈朵身后无声地咆哮着，散发出令人心魂颤栗的恐怖威压。
地面在轻微颤抖，空气中弥漫的腥臭味更加浓郁，甚至让一些修为较弱的村民开始口鼻渗血，不得不惊恐地再次向后退开。
这是陈朵最强的姿态，是她将体内与生俱来的“原始蛊”催动到极致的体现。
在碧游村，除了村长马仙洪，没有人见过陈朵的这一形态。在他们的认知里，刚才那凌厉的毒爪已经是陈朵的极限。
可现在，这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少女，彻底颠覆了他们的想象。
“天啊……这……这才是陈朵大人的真正实力吗？”
“太可怕了……光是站在这里，我就感觉自己的炁快要被抽干了！”
“那个小子……他这次总该认真起来了吧？”
村民们的脸上，震惊、恐惧与一丝病态的期待交织在一起。
他们一方面畏惧于陈朵此刻展现出的恐怖力量，另一方面又隐隐希望这个被村长奉为“前辈”的少年能够再次创造奇迹。
他们刚刚开始崩塌的信念，此刻正处在一个摇摇欲坠的临界点。
这一战的结果，将决定他们是彻底坠入怀疑的深渊，还是抓住一根名为“大道”的救命稻草。
马仙洪站在圈外，双手紧紧攥着，手心里全是汗。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陈朵此刻的状态有多危险——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战斗，而是在燃烧生命。
“原始蛊”的力量本就极难控制，每一次催动到这种程度，对陈朵自身都是巨大的负荷。
但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知道，不破不立。只有让陈朵、让所有村民都亲眼见证自己引以为傲的力量是何等的脆弱，他们才能真正地放下过去，迎接新生。
他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依旧懒洋洋站着的少年身上。
“前辈……拜托您了……”他在心中默念。
场中。
方游看着对面气势滔天的陈朵以及她身后那只狰狞的蛊王虚影，脸上感兴趣的表情更浓了。
“嗯，不错不错，总算有点看头了。”他心里嘀咕着。
刚才那一击，他连一成的力都没用，只是单纯用“草字剑诀”的剑意包裹住那片草叶，模拟出一种“万法不侵”的特性，顺便再用一股巧劲把她弹飞出去罢了。
说白了，就是逗小孩玩。
但现在，这孩子好像真的被逗急了，把压箱底的玩具都给搬出来了。
这只蛊王虚影倒有几分意思。
它不像是单纯的能量体，更像是一个拥有独立意志的“灵”。
它和陈朵之间形成了一种奇特的共生关系：蛊王为陈朵提供力量，陈朵为蛊王提供……生命。
“有点像拘灵遣将，但又比那个粗暴得多。”方游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本质。
“来吧，别愣着了。让我看看你这只大虫子，有什么本事。”方游捏着那片依旧青翠的草叶，对陈朵勾了勾手指，语气还是一如既往地欠揍。
陈朵那双空洞的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两簇墨绿色的火焰。她不再是被动地执行命令，而是第一次凭着自己的意志，产生了名为“愤怒”的情绪！
“吼——！”
她身后的蛊王虚影仿佛感受到了宿主的情绪，仰天发出一声震动神魂的咆哮！
这一次，不再是无声。
那咆哮化作肉眼可见的墨绿色音波，如海啸一般朝着方游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音波所过之处，广场坚硬的青石地面寸寸龟裂，化为齑粉！
周围的村民们更是感觉脑袋要炸开一样，一个个惨叫着抱头蹲下，七窍都流出了鲜血。
“不好！快退！”
马仙洪脸色大变，他没想到陈朵含怒一击竟然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他连忙催动法器，在身前布下一道厚重光墙，将那些靠得近的村民护在身后。
可即便如此，那光墙也在音波的冲击下剧烈颤抖，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咔咔”声。
马仙洪骇然地看着场中。这只是余波啊！
那处于攻击正中心的方游，要承受何等恐怖的冲击？！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方游面对那足以吼碎山峦的恐怖音波，只是不耐烦地皱了皱眉。
“吵死了。”
他伸出另一只空着的手，对着前方，轻轻一弹。
就像弹掉衣服上的一粒灰尘。
“啵。”
一声轻响。
那足以毁天灭地的墨绿色音波，在距离方游还有一丈远的地方，就像一个被戳破的肥皂泡，瞬间……消失了。
没有剧烈的爆炸，没有能量的对冲，就那么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整个世界，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有方游那懒洋洋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光会叫有什么用？声音大，不代表你有理。”
“……”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傻了。
如果说，第一次的毒炁消散，他们还可以理解为是对方有什么特殊的防御手段；第二次用草叶击退陈朵，他们可以理解为是对方的招式太过精妙。
但这一次……弹指间，吼碎山河的音波灰飞烟灭。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畴！
这他妈还是人能做到的事情吗？！这不就是神仙吗？！
“咕咚。”
一个村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方游的方向五体投地。
“神……神仙……是神仙下凡了……”
他这一跪，就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噗通！噗通！”
广场周围，成百上千的村民像是被传染了一样，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他们看着方游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怀疑和不服，只剩下最原始、最纯粹的敬畏和狂热！
他们终于明白了。
村长没有骗他们。
他们之前所追求、所引以为傲的一切，在真正的“大道”面前，真的……连个屁都算不上！
就连马仙洪此刻也是心神剧震，看着方游的背影，眼神中的敬畏几乎要溢出来。
他知道方游强，但他真的没想到，方游能强到这种地步！
言出法随，弹指灭道。
这已经不是“术”的层面，这是真正的“道”！是法则的具现！
自己之前竟然还妄图用“修身炉”去拉拢这样的存在，简直可笑到了极点。
而此时场中的陈朵也彻底呆住了。
她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此刻只剩下了茫然。
她不明白。
她真的不明白。
为什么自己倾尽全力的一击，在对方面前却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被如此轻易地化解了？
她身后的蛊王虚影似乎也感受到了宿主的茫然，那股狂暴的气息都为之停滞了一瞬。
“怎么？就这点本事了？”方游看着发呆的陈朵，撇了撇嘴，“如果你只会这些，那这场戏也该结束了。”
说完，他终于有了动作。
他不再是懒散地站着，而是缓缓抬起了那只捏着草叶的手。
当他举起那片草叶的瞬间，一股比之前陈朵爆发时还要恐怖千万倍的气息从他身上冲天而起！
那不是狂暴，不是阴冷，而是一种纯粹、极致的锋芒！
仿佛整个世界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柄剑！
而他，就是握着剑柄的那只手！
他看着陈朵，淡淡开口：
“看好了。”
“一根草，是怎么承载‘道’的。”
话音落下，他手中的草叶对着那只巨大的蛊王虚影，轻轻一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