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你这咋卖的？”一个穿着工服的老师傅第一个上前问道。
“老师傅，卤大肠和猪肺，五毛钱满满一勺，我再给你免费送一勺卤汤，拌米饭，面条吃，都香得很！”许文秀脸上挂着微笑，声音清亮。
她说着，拿起勺子，舀了满满一勺的卤菜。
肉眼可见的里面有猪大肠和猪肺，还有土豆，莲藕，豆干……
“那给我来一勺！”老师傅立刻掏出饭盒和五毛钱，心里想着这有荤有素的还送卤汤，打点回家一起吃，又能少做一个菜。
许文秀接过他的饭盒和钱，麻利地将一勺卤菜倒进他的饭盒，又舀了个卤鸡蛋，还有一大勺冒着热气的卤汤浇在上面。
“这鸡蛋也是吗？”老师傅一看居然还有鸡蛋！这五毛钱花得值啊！
“是，昨天我家就在这里摆了，您要是吃得好，可以介绍一些同事过来一起。”
许文秀笑吟吟地把饭盒递过去给老师傅。
老师傅接过饭盒，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眼睛瞬间就瞪圆了。
“好吃！这大肠处理得真干净，一点腥臊味都没有，又软又入味。”他嘴里嚼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赞叹。
很快昨天在许文秀这里没买到的工人全一窝蜂的跑过来了。
李爱华哪里见过这阵仗，有些手足无措地望向老二，老二瞥了他一眼，“看着点别给我家三轮车挤翻了，别人问就是五毛一勺。”
“哦哦。”李爱华看着一堆人全涌在前面，大家都举着饭盒和钱，小商贩这么挣钱！
“给我来一勺！”
“同志，我这儿，先给我打！”
“我昨天没抢到，多给我点汤！”
“钱已经给了，先给我打……”
老二负责收钱找钱，他脑子快，算账清楚。
“大家别挤啊，一个个来，都有都有。”
李爱华个子高，又是年轻力壮的小伙，维持下秩序，帮着递饭盒，嘴里还不停地吆喝着。
许文秀则站在锅前，接过饭盒，一勺一勺地往外打着卤菜。
她每一勺都给得满满的，再送一勺卤汤，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看着就觉得是个亲切、实在的女同志。
张卫华在收钱的间隙，有时候会忍不住看许文秀一眼。
她不再是那个在张家默默做事，愁眉不展的女人，而是一个充满了活力，让他感到骄傲的母亲。
工人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个个伸长了胳膊往前递饭盒。
有人接过饭盒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这卤味地道，比国营饭店的还好吃多了！”
旁边一个老师傅吃了一口也跟着点头，“香而不腻，入味得很！
昨天我家小子带回去一勺，把我馋得，还以为他们今天不来了呢！
刚出厂门就见这边有人在卖卤菜，我就跑过来瞅，还真的是他们。”
队伍后面的人听得心焦，不住地往前张望，“同志给我留点啊！”
“就是，我昨天就没抢到！今天怎么也要买一勺回去给我爸妈尝尝。”
“我同事昨天就买了，晚上回家吃那味道都飘到院子里了，我家孩子闻着也吵着要。
今天我也要买一勺回去给孩子尝尝味。”
许文秀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嘴角却始终含着笑。
很快两锅卤菜眼见着就见了底，后面还有些人没买到。
一个年轻工人挤到前面，看着空荡荡的两口锅底，懊恼地直拍大腿，“又没了？我这都排第二天了！昨个就没抢到，今天又来晚了。”
许文秀擦了擦手，歉然地笑道，“同志不好意思，今天的已经卖完了，请大家明天再来。”
“大姐，您明天还来不来？”有人急切地问。
“来，我们每天下午都在这儿。”许文秀声音温和地说道。
“说定了啊大姐，明天我头一个来！”
没买到的工人们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边走还边回头叮嘱。
张卫华和李爱华都回他们，明天下班准能看到他们在，放心吧！
许文秀看着空空如也的两个大锅，心里涌上一股巨大的满足感，日子会越来越好……
太阳渐渐地沉了下去，三人迅速地收拾好东西，蹬着车往家走。
张卫华用力地蹬着三轮车，心里热和得不行，要是今天卖三锅卤菜可能都卖得完！
许文秀怀里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坐在自行车后座上。
袋子里面全是分分毛毛的零钱，心里跟喝了蜜似的一样甜。
李爱华一路都没怎么说话，除了蹬自行车，满脑子都是方才那火爆的场景。
许文秀一勺接一勺地打菜，手腕都快酸得抬不起来，脸上的笑却没停过。
老二手上拎着个布袋子，从干瘪到圆，他手指飞快地点数找零，几乎没出过错……
那场面，简直堪比去供销社买东西！
三人回到棉花胡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许文秀叫老二去厨房擀面条，李爱华也跟着进去帮忙，悄声问老二，“这一天下来……得有多少钱啊？”
老二对着额前的头发吹了一口气，没说话，但脸上的笑怎么也止不住。
李爱华懂了，肯定不少。
许文秀抱着布袋子回了房间，今天收到的钱全倒了出来，一堆毛票和硬币，还有些一块两块的，散发着油墨和汗水的混合味道。
她把钱理顺，数了一遍又一遍，四十三块八！
去成本，今天一天，就净赚了三十块多钱！
这可是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啊！
晚上三个人在一起就着家里的卤菜吃面条，李爱华下午闻着就觉得香，这会儿吃上了怪不得那么多人要买！
“爱华，下午辛苦你了，多吃点。”许文秀叫他多挑些卤菜吃。
“谢谢，许姨。”李爱华也不客气。
晚饭后，又清洗今天的锅勺子这些，还要煮鸡蛋卤了泡起……
老二跟许文秀说打算把废品站的工作卖了，他决定跟母亲一起卖卤菜，他们可以上午在其他厂卖，下午还去机械厂。
许文秀也告诉他今天卖了多少钱，老二听着眼睛亮得惊人，要知道他一天工资都不到九毛钱！
这一天下来哪怕除开人工工资，利润也是非常可观的！
“明天，你带点东西给王大爷，以后有时间想去淘点东西什么的，也好说。”
许文秀想起前世有些人在废品站找到的好东西，哪天她也去看看能不能找到点啥，留着当传家宝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