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顾言手中那瓶流光溢彩的“五行蕴灵丹”上。空气中弥漫的奇异药香和那尚未完全散去的微弱五色光华,无声地诉说着方才发生的、近乎神迹的一幕。
改良丹方,点化灵丹!
这是何等惊世骇俗的丹道造诣?这已非熟练工匠所能及,而是近乎于开宗立派的大师手笔!即便只是作用于最基础的蕴灵丹,其代表的意义也足以震撼整个百草堂!
高台上,诸位长老再也无法保持镇定,纷纷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震惊与难以置信。孙渺真人枯槁的脸上肌肉抽搐,眼神阴鸷得几乎要滴出水来。刘长老面沉似水,放在椅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李长青心中虽早已有所预料,但亲眼见到顾言竟能做到这一步,依旧难掩激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朗声道:“第一轮结束。经评定,顾言所炼‘五行蕴灵丹’,功效卓绝,匠心独运,位列第一!林紫苏所炼‘碧云丹’,品质上乘,位列第二……”
他依次报出前十名次。被念到名字的弟子,脸上却无多少喜色,在顾言那匪夷所思的表现面前,他们的成功显得黯然失色。
林紫苏死死咬着下唇,娇躯微微颤抖。第二?她竟然只得了第二?还是在一个炼制基础丹药的家伙后面!屈辱、不甘、愤怒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她的内心。她猛地抬头,看向顾言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顾言却依旧平静,将玉瓶交给上前收取丹药的执事,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接下来,进行第二轮。”李长青声音传遍广场,将众人从震撼中拉回,“此轮,由长老会指定丹药——三转重元丹!”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之声。
“三转重元丹?竟然是这种丹药!”
“这可是二阶丹药中最难炼制的几种之一啊!”
“据说其炼制过程需经历三次药力凝转,每一次都对火候和神识有极致要求,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
“这下有看头了,这才是真本事的较量!”
三转重元丹,以其复杂的“三转”工艺闻名,极考验炼丹师的综合实力,寻常二阶顶峰炼丹师都只有五成把握。用它作为决赛之题,无疑能最大程度检验参赛者的真实水平。
执事们迅速为剩下的十名选手更换了统一的制式丹炉和一份标准分量的材料,确保公平。
林紫苏眼中重新燃起斗志和狠厉。三转重元丹,她师尊孙渺真人曾亲自指点过她多次,她私下苦练,自认已有七成把握!这将是她一雪前耻的机会!她就不信,顾言那种取巧的手段,在硬碰硬的实力比拼中还能奏效!
顾言检查了一下材料,神色依旧淡然。三转重元丹?正好,《万化归一流丹法》中对此丹的“三转”之理有着独到的阐述,远胜现今流传的炼制手法。
钟声再响,第二轮开始!
十人同时开炉起火,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凝重。
林紫苏摒弃杂念,全神贯注,手法娴熟地处理药材,每一步都严格按照孙渺真人所授,力求完美。她的动作流畅而精准,很快便完成了第一次药力凝聚,丹炉内气息平稳,显示出了扎实的功底,引得几位支持她的长老微微点头。
反观顾言,动作却似乎并不快,甚至有些……悠闲?他处理药材的方式也与常人略有不同,在某些细节处进行了微调,更侧重于激发药材本身蕴含的天然药性。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早已将丹炉内外完全笼罩,“灵犀千丝”法门悄然运转,近百缕神识细丝渗透入药液每一寸,感知着最细微的变化。
第一次药力凝聚,他几乎是卡着最完美的时机完成,不多一分,不少一瞬。
紧接着,开始第一次“转”!
炉温骤变,火力需在瞬间提升又骤然降低,模拟阴阳交替,促使药力发生第一次质变。这是最易失败的关卡之一!
林紫苏娇叱一声,双手掐诀,额头见汗,稳稳操控着火力变化,炉内药液剧烈翻滚,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度过,药力气息攀升一截!
而顾言那边,火力变化更加突兀,几乎是在瞬间完成转换,炉内药液却并未剧烈沸腾,反而在一种奇异的韵律中缓缓旋转,药力融合得更加彻底、自然!仿佛那狂暴的火力变化,被他以一种巧妙的方式“消化”掉了。
《万化归一流丹法》——调和万气,顺势而为!
第二次凝聚,第二次“转”!
难度倍增!需要以神识强行压缩初步质变后的药力,使其密度大增,同时引入一丝外界灵气进行催化。
林紫苏脸色发白,神识消耗巨大,咬牙坚持,丹炉震动不休,但她终究还是勉强完成了,成丹雏形已现,只是光泽稍显黯淡。
顾言依旧从容,他的神识强度远超同阶,压缩药力举重若轻。引入外界灵气时,他再次暗中引动了一丝微弱的五行精气,并非为了显化异象,而是为了更好地平衡丹药内部的能量结构,使其更加稳定。
第三次凝聚,最终“转”!
这是最关键的一步,需以文火慢煨,将前两次转变的成果彻底固化融合,赋予丹药最终的灵性与形态。也是对心性和耐力的终极考验。
场中已有两名弟子支撑不住,丹炉内传出焦糊味,黯然失败退场。
林紫苏丹炉中丹香已越来越浓,她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喜色,只要稳住这最后时刻……
然而,就在此时,她忽然发现自己丹炉内的火力似乎有些后劲不足!地火供应竟然在此时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不稳!虽然微弱,但对于要求极致稳定的三转重元丹最后阶段,却是致命的!
“不好!”林紫苏花容失色,急忙试图调整,但已然来不及!炉内即将凝固的丹液因为这细微的火力波动,内部平衡被打破,瞬间变得黯淡,药力开始流失!
“不——!”她发出一声绝望的尖叫,眼睁睁看着即将成功的丹药功亏一篑!
她猛地扭头,目光怨毒地射向顾言的方向!她怀疑是顾言做了手脚!但顾言离她甚远,且全程未曾离开丹炉半步,根本不可能干扰到她的地火。
这只是巧合?还是……有人暗中帮她“做了手脚”,却弄巧成拙?
高台上,孙渺真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而顾言,根本未曾留意旁边的变故。他的所有心神都沉浸在最后的凝丹过程中。文火慢煨,在他精准到极致的操控下,炉内丹药缓缓旋转,吸收着最后一丝药力,光华内蕴,圆融无瑕。
他并未追求速度,而是追求绝对的完美。
终于,当最后一丝火气散去,丹炉内传出三声清脆圆润的玉鸣之声!
丹成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外也有两名弟子成功收丹,但丹药品相明显逊色不少。
执事上前,收取丹药,呈送长老会评定。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四瓶丹药上。结果,似乎已无悬念。
林紫苏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脸色惨白,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长老们仔细查验丹药,尤其是顾言炼制的那一枚。只见那枚三转重元丹通体浑圆,色泽均匀深邃,丹纹清晰流畅,药力磅礴而稳定,毫无瑕疵,堪称完美中的完美!甚至比标准的三转重元丹更多了一份难以言喻的灵韵!
“完美品质……不,甚至超越完美!”一位资深炼丹长老颤声评价,看向顾言的目光充满了惊叹。
李长青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目光扫过全场,最终朗声宣布:
“经长老会一致评定,第二轮,顾言所炼三转重元丹,品质超绝,无可争议,位列第一!本次小丹会头名——顾言!”
声音落下,广场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尽管已有预料,但当结果真正宣布时,带来的震撼依旧无比强烈!
那个曾经名不见经传、甚至被戒律堂刁难的弟子顾言,竟然真的以一己之力,碾压所有对手,夺得了小丹会头名!这意味着,他将毫无悬念地获得百草堂最后一个真传弟子席位!
顾言站在广场中央,沐浴着各种震惊、羡慕、嫉妒、复杂的目光,神情依旧平静。他微微拱手:“多谢堂主,多谢诸位长老。”
这份平静,这份深藏不露的实力,此刻在众人眼中,却显得愈发高深莫测。
李长青看着他,眼中满是欣慰,正欲宣布真传之位归属。
突然!
“且慢!”
一声冰冷的厉喝自高台响起!
刘长老缓缓站起身,目光锐利如刀,直射顾言:“顾言,你炼丹天赋确实惊人。但你修为提升过快,丹药来路不明,更与宗门秘库失窃案疑点重重!在你未能彻底洗清嫌疑之前,这真传之位,依老夫看,还需暂缓!”
图穷匕见!硬的不行,便要以势压人,强行拖延!
广场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目光在刘长老和顾言之间来回移动。
就在李长青眉头紧皱,准备开口反驳之时。
顾言却忽然笑了。
他抬头,目光毫无畏惧地迎上刘长老逼人的视线,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响起:
“刘长老质疑弟子丹药来路?莫非以为弟子这炼丹之术,是偷学而来?或是……窃取了某部不得了的传承?”
他这话问得巧妙,直接将话题引向了最敏感的核心!
他顿了顿,不等刘长老回答,继续道:“弟子之丹术,确非全来自堂内传授。乃是于外历练时,偶入一古修洞府,得了那位坐化前辈的丹道心得笔记,日夜研习,方有今日。此事,荆长老亦可作证。”
他将古药宗传承再次推给“古修洞府”,并拉出昏迷的荆长老作为幌子,合情合理。
“至于弟子修为提升……”顾言话音一转,语气忽然变得铿锵,“弟子于那洞府中,除丹道笔记外,还得了两枚上古灵丹,一枚于危机时服用保命,另一枚……便是今日方才服用,藉此突破!”
他手腕一翻,竟取出了那个盛放着另一枚“九转还丹”的玉盒!盒盖开启,一股精纯磅礴、令人心悸的生机道韵瞬间弥漫全场!
虽然丹药已被他服用,但那残留的丹气和不凡的玉盒,无不昭示着此丹的不凡!
“此丹名为‘九转还丹’,乃上古奇丹,药力磅礴!弟子凭借此丹突破,有何不可?莫非刘长老认为,弟子有此机缘,也是罪过?”顾言声音陡然提高,目光如电,“还是说,刘长老对我百草堂弟子获得上古丹道传承,心存不满,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声声质问,掷地有声!更是直接将一顶“打压堂口传承”的大帽子扣了过去!
全场哗然!
上古灵丹!上古丹道心得!
原来如此!这就解释通了一切!
虽然依旧令人嫉妒到发狂,但却合情合理,无法指责!修仙界机缘二字,本就难以说清!
刘长老被这一连串的反问噎得脸色铁青,尤其是那“九转还丹”残留的惊人丹气,做不得假!他若再强行质疑,就真显得蛮横无理,别有用心了!
李长青见状,立刻抓住时机,沉声道:“刘长老,弟子机缘造化,乃宗门之幸。既然顾言已说明缘由,且丹道天赋、修为实力皆符合真传标准,依老夫看,此事无需再议!”
他目光扫过其他长老,大多数长老纷纷点头附和。顾言今日表现出的价值和那“上古传承”的诱惑,让他们下意识选择了支持。
刘长老胸口剧烈起伏,最终狠狠一甩袖袍,冷哼一声坐了回去,不再言语。他知道,今日他已无法阻止。
李长青目光环视全场,声音恢宏:
“即日起,顾言,为我百草堂第三位真传弟子!”
尘埃落定!
顾言手持玉盒,傲立广场,青衫无风自动。
他以绝对的实力和机变,在这场风波中,真正站稳了脚跟!
然而,他深知,这并非结束。
刘长老眼中那抹不甘的阴鸷,以及孙渺真人眼底深藏的寒光,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或许还在后面。
真传之位,既是护身符,也意味着,他将正式踏入宗门高层斗争的漩涡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