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过不考虑一件事的后果,去做一次自己吗?
没有?
大海的女儿每天都这么做。
在意识到这条迷茫的小鱼又把自己逼进了死胡同,她果断拿抄网把它捞了上来。
然后红烧、清蒸、盐烤……(x)。
……
村子边缘的三十一号训练场,雷遁和风遁的声音、伴随着树木折断,吵的人耳朵发痛。
被漂亮女同学强拉着围观好兄弟互殴的鹿丸如坐针毡。
上个月月底和这个月月初的情报还没做好分类、这一届毕业生的个人档案还没更新、资源部刚送过来的表格也还没做备份……
一万个未完成带着死线勒住了他命运的咽喉,使得他整个人的状态都十分不安,一边是无法拒绝的早恋对象,一边是本就紧张的行程安排,已经陷入‘要不我今天晚上别睡了’的菠萝头军师实在没心情、像浅川游鲤那样悠闲的拿兄弟撕架下饭。
“在想什么呢?”并排坐在山崖边上吹风的漂亮女同学、非常熟练的从零食袋里拆了包抹茶味的pocky棒,然后数了一半出来,全给他塞嘴里了。
菠萝半月眼无语嚼零食:你这样的行为真的有打算让我回答吗?
我又不是什么零食垃圾桶。
对咸口人来说、抹茶巧克力也是甜到齁的东西,但毕竟是面向公众批量生产的普通零食,不至于像浅川游鲤定制版那样甜到能直接把正常人送走。
把pocky棒嚼的只剩饼干棍儿,已经摆了的鹿某也不顾自己俩腿还耷拉在山边,干脆往后一躺、直面天空和白云,有气无力的回答:“在想工作啊……我可是很忙的。”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他也没想辜负漂亮女同学这番有点出格的好意,既然出都出来了,再发牢骚也没用,不如享受一下难得的休息时间。
如果连挤出来的自由空气都要被自我焦虑浪费掉,那才是真亏。
不能当扫兴菠萝。
看那家伙显然一副暂时想开了的样子,浅川游鲤这才松了口气,把伞挪过去给他遮阳:“就算是忍者也该有个限度吧?你再不休息就要累死了。”
他闭上眼:“没那么夸张……”
“有哦,”漂亮女同学把空荡荡的包装袋随手丢下去,素质尽现,“你可不是因为喜欢工作才当忍者的。”
闪着塑料质感的包装袋在被山风吹远前,由一道触手似的影子接了回来、暂时压在一块石头底下,“塑料垃圾不要乱丢,容易引起山火。”
他顾前顾后像个任劳任怨的老妈子。
“完蛋,变得不可爱了。”原本还在欣赏远处七班精彩内战的浅川游鲤凑了过来,漂亮的玫红眼带着一股刻意的幽怨。
“我本来就没那么有趣……卧槽!”
甫一睁开眼、就看见漂亮女同学一个近距离特写的奈良小伙差点被吓得滚下去,下边就是山崖,他红着脸一个手脚并用飞快倒退到安全距离,“你干嘛?吓我一跳!”
早恋对象大无语:“这么紧张干什么,你一个中忍还畏高?”
“啧。”鹿丸没说话,影子从塑料袋里抽了瓶乌龙茶,拿起来猛灌两口给自己降温。
这就不是恐不恐高的问题。
单核但处理问题贼快的菠萝在一瞬间跑了过多的信息,以至于对方稍稍做出了一点超过了某种距离的举动、他就已经顺势读完了后续可能发生的几十条分支,以及……一些乱七八糟的脑补。
浅川游鲤没意识到这个货在想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她只是试图把平时对待女孩子的那套拿来吓吓他,结果连开头都还没开就看见这菠萝自己长腿儿跑了,一副良家妇男要被小太妹玷污了的鬼样子。
神经病啊!
“喂,我说真的,把你那破班儿辞了吧?”浅川大小姐撇撇嘴,收了伞。
“不是,我那破工作又怎么惹你了?”奈良小伙总觉得漂亮女同学似乎对自己的工作有偏见,虽然他也不怎么喜欢上那个破班儿,但资历和经验攒的是真快,同龄人里他的升职速度能直接断一个档。
“稳定、工资也还行,最重要的是还能最速对村子的各部门有所了解……”他虚空掷出骰子,试图在他人生的终极boss面前过个说服。
而浅川游鲤还是那个问题:“所以你成为忍者就是为了当社畜?”
评价是还不如回家种药养鹿,好歹悠闲。
山崖边上并不是最佳观景点,但由于俩人来的实在太晚、适合观战的地方已经被其它小伙伴占据了,如此,远远的找个高处躲清净还能吹吹风。
菠萝头军师心知这一遭是躲不过去了,但他又不能真的说什么‘我想帮你’这种百分百会被拒绝、甚至有点丢脸示弱的话。
“这是必要的……”
“这样的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浅川游鲤截住了他的言语。
这样把现实血淋淋的撕开太残忍了,只是她没办法看着这个家伙跟自残一样往身上增加重量。
鲤鱼大王承认这样升级是很快没错,但这是在透支自己的生活热情,我谈的是你这个人,不是某个有能力的忍者,如果只是忍者的话、那不是变得和其他人一样了吗?那和自杀有什么区别?
区别只是一个杀死了肉体,一个在杀死灵魂?
“你现在的状态很危险,比我还危险,”漂亮女同学似乎在斟酌怎么委婉的表达才不会让他觉得伤心,“其实大可不必那么着急……你也没有那种非要达成不可的目标,对吧?”
强迫自己做不喜欢的事情,那种感觉她特别明白,但既然这家伙没有那种‘我要成为火影’、‘我要改变忍界’、‘我有非要得到tA的认可的人’这些乱七八糟的大志向,就没有必要做这种牺牲。
不喜欢忍者的世界又要去成为忍者,最后还成功了,这种结局说什么也不要!
让一个胸无大志只想享受生活的家伙成天996什么的,这也太讽刺了。
“不要告诉我你现在忽然就觉得普世价值观里的‘成功’很重要、对你特别有吸引力了。”
本来吵闹的轰鸣声像是成了世界的伴奏,发生在白色的静止空间,不被耳朵所捕捉,浅川游鲤也觉得自己这样实在多管闲事又自作多情,但是……
她根本看不过眼去。
如果自己的存在只是在给对方带来压力,那她一直以来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这个傻逼世界的精神病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就够了吗?
“……”
粉红色的东西褪去了。
这是个倔强的、从来不会道歉的大小姐,这对她来说已经是相当严重的反思,反思她在给自己榨取权力和自由时、是不是已经无形中做了一次拖人下水的水鬼,把这个无辜的倒霉蛋异化成了现在这副不自信的样子。
原本还想反驳些什么的奈良鹿丸没话说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不管说些什么都像是在给这只内心已经不堪重负的骆驼加稻草,然而没有战斗的环境中却有着无形的战场,想赢下它、肉体和精神总要选一个死。
这是他第二次恍惚觉得自己好像对浅川游鲤很重要。
上一次有这样的感觉还是在中忍考试,那段他根本不想再挖出来、恨不得没有发生过的记忆里,根本忘不掉的死神差点把眼前的姑娘带走,连带着自己也像是被下了什么降头一样就想跟她一起去死了。
而已经是个少女的漂亮女同学的坐姿依旧端庄、妆容依旧精致,那张漂亮脸蛋上的表情更是永远无懈可击,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像是要把这整个世界都做了她的陪衬。
但奈良鹿丸莫名觉得,如果自己再拒绝她的好意,这家伙就要当场哭出来了。
我对你也很重要吗?
可我只是……算了。
太逊了,明明从那时候就想过了,不再让这家伙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