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画室里，宋时薇正对着画布皱眉。她给画中男孩棱角分明的脸颊添了一笔，总算让这抽象的形象透出点阳光气，可那股子傻愣愣的劲儿怎么都画不出来。瞥了眼墙上挂着的吉他，又看了看天色，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握紧了画笔。
同一片天空下的医院里，陆川正捧着书啃。跨专业的知识啃起来费劲，但最近再热闹的破事也没打乱他的节奏。不管是被人无视还是技不如人，他都觉得该静下心来做正事——总不能让烦恼焦虑把仅存的热情和定力全嚯嚯了。该干啥干啥，这才是成年人的基本素养。
哆哆哆，敲门声打断了安静。
请进。
陆清推着治疗车进来，陆川抬头就问：改夜班了？
对啊，今晚值夜勤。
晚上在病房区值班，可得当心点。
当心啥？你医院恐怖片看多了吧？陆清没get到他的梗，瞥了眼电视，你天天看体育频道，追世界杯呢？
你还知道世界杯？
我为啥不能知道？我还买了彩票呢。
陆川赶紧劝：这玩意儿跟赌博没差，能不碰就别碰。虽说他自己中过，但那是特例，压根不算赌——毕竟他心里有数，没真靠运气瞎蒙。
就买两块钱的玩玩，中了够顿午饭就行，最近穷得快吃土了。
有这么惨？
护士工资又不高。
那你确实不容易，有男朋友没？
陆清摇头，笑得玩味：怎么，小弟弟对姐姐有意思？
你可真自恋。
这叫自信，好不好？
自信到晚饭都吃不起？
陆清翻了个白眼：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吧？
今晚食堂有鸡腿吗？
你住VIp病房的大男人，整天让我请吃鸡腿，要点脸不？
要脸哪有鸡腿吃。陆川嘿嘿一笑，凑过去说，看在你人还行的份上，教你个招：补十块钱买德国4-1英格兰，四十二倍赔率，中了够你最近生活费了，不用谢。
比分最难中了吧？
所以倍率高啊。对了，帮我也买十块钱的，我也碰碰运气。
这不是送钱吗？陆清吐槽归吐槽，还是帮他换了输液瓶，我去买饭了，你要啥？
鸭腿饭，谢了。
给钱。陆清伸手要钱，理直气壮。
陆川掏出五十块递过去：再带瓶冰可乐。
知道了。
最近医院订餐吃腻了，陆川基本靠值夜勤的陆清带饭——说白了，就是把人家当跑腿的使。
换了身便服出医院，陆清摘下口罩，露出张俊气的脸蛋。眸子水灵，是那种带着英气的俊俏，活脱脱英姿飒爽的姑娘。陆川说她像中森明莱，就是因为这股子俊朗劲儿。
买了两份鸭腿饭，她还是绕去了体彩店。店里乌泱泱全是人，都在为世界杯疯狂。
买什么？老板问。
陆清其实不懂球，之前都是跟着朋友瞎买，连比赛都没看过。她犹豫半天，才小声说：嗯……德国对英格兰，买4:1。
多少？
二十块。
好嘞。
拿着彩票出来，陆清摇摇头——怎么可能中？又贡献一顿饭钱，简直在做慈善。
夜勤人手少事还多，一台电脑一份交班报告就耗到半夜。凌晨时分，陆清戴好护士帽挨个病房巡查，最后停在VIp病房门口。
还没睡？
你值完班了？
所有病房都查完了，我去眯会儿。
德国3:1了，还有二十多分钟，说不定真能4:1。陆川冲她挑眉，要是发财了，怎么谢我？
真的假的？陆清一脸惊讶地瞅向电视，中了分你一半！
你看我像缺钱的样子吗？
那你想咋样？可别过分啊！
算了，中了你也还是穷鬼，自己留着吧。
陆清阴阳怪气起来，是是是，陆老板连十万二十万的赔偿都看不上，哪瞧得上这点小钱啊。
啧啧，陆护士嘴巴挺厉害。陆川笑了，等我以后成了真老板，买了别墅，看在咱一个姓的份上，聘你当私人保姆照顾我身体，咋样？
行啊，记得工资开高点。
玩笑归玩笑，陆川转头给毛庆容发信息——淘汰赛快结束了，让她补买点冠亚军的彩票。这届德国是季军，西班牙是冠军，稳得很。
世界杯快落幕时，他卡里的钱也攒得差不多了。出院就注册公司，买辆车代步，在学校附近整个工作室，先从小打小闹开始。
转眼过了一星期，落日余晖洒进病房，陆川躺在病床上看电视。身上纱布少了不少，皮外伤好得差不多了——除了肋骨和手指还有点不适，他觉得自己这恢复速度简直离谱，才一星期就感觉能出院了。这算啥？穷人靠变异？好像也就恢复快点，算不上真变异吧。
搬进VIp病房后倒清净，赵之凌的父母没再来过，事情全交给柳蕙兰律师处理。俞玹每天打电话来，总问市区好不好玩。陆川只能把知道的美食、游乐园啥的细细讲给她听，听得小姑娘直嚷嚷——她长这么大还没去过游乐园呢。
陆清进来换输液瓶，顺手把两袋水果放桌上：最近你朋友没来探望啊？
谁乐意天天往医院跑。
也是。她指了指水果，这个谢你的。
自从上次跟着陆川买德国队中了五十倍赔率，陆清就彻底成了他的。天天跟着买，不过每次只敢投十块钱，现在也赚了好几千了。在她眼里，陆川早成了靠谱朋友。她想分点钱给陆川，可人家死活不要，还总挤兑她是——虽然她确实穷，但人穷志不穷啊！
今天买啥？陆清眼睛亮晶晶的，满眼期待。
还买？陆川抬头瞅她，心说这姑娘怕不是有赌狗潜质，收手吧阿清，现在还来得及。
瞅瞅现在的陆清，简直跟被他洗脑了似的。他可不想造孽培养出个女赌鬼——就像毛庆容那样，不过人家有钱经得起造，陆清呢？一穷二白，不光口袋比脸干净，连女生引以为傲的身材曲线都没啥起伏……
我就十块十块地买，世界杯没几天了。中了真分你！
我怕你染上赌瘾。
世界杯结束就不玩了！我朋友买了葡萄牙赢，说他们队超厉害。
陆川笃定道：今天买西班牙1:0葡萄牙。
你也只买十块？
废话，普通人凑个热闹就行，还真指望靠这发家啊？
可惜了，咱运气明明挺好的。陆清撇撇嘴，转身要走。
陆川看着她的背影直摇头——毛庆容最近赢的钱，够她女儿在国外读两年书了，这运气确实没谁了。
哆哆哆，敲门声又响了。
陆川头也不抬：又咋了？
哈喽~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病房里仿佛瞬间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