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如此宁静。
星光轻轻点亮少年的房间。
在敲门声响起之后，夜桑海脸上挂起了一丝微笑，右手背在身后，暗自酝酿起术法，信步向前走去。
“吱呀——”木门轻轻打开。
看见来人，少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起。在繁星的光下，少女莹白色的头发泛起点点光华，为她那略显单薄的身姿添上了一点纯洁的美。星棂音抱着一把剑，黑曜石般的眸子中充满着好奇。
而少年略一低头，他那深邃的眸子就与少女灵动的双眸对上了。
见夜桑海直勾勾的盯着她，看着他那深邃而神秘的眸子，以及他眼底满含的清澈。星棂音竟出现了片刻的失神。下一刻，少女使劲晃晃头，白色的长发在星光下流转，显得格外出尘。
见此，少年略微笑了笑。在看见少女的一瞬间，他便知道，这家伙专门修改了幻境的规则，便是来试探他的。那么，自己要表现的平和一点才是。毕竟，生人之间，尽是客套，反正她也没有主动表露自己过去的想法。
看少女还有些拘谨，夜桑海摆了摆手，示意她进来。他的笑平淡却摄人心魄，让好不容易平复心神的少女再次发呆。
许久，星棂音缓过神来，小脸一红。她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受了。也许是经历了太多痛苦，她对善恶极度敏感；也正因如此，她能感受到少年一举一动之间透露出的善意。
“夜师兄，天色已晚，我却还来叨扰，请见谅。”也许是被他所感染，少女的话中也带上了一丝真实的歉意。
“无妨，师妹进来便是。今夜星光正好，我本就不欲入眠，现在知道你亦未就寝，这又何尝不是一种缘分？”少年的笑依然平淡而富有魅力，令少女麻木的心都颤动了几分。
我究竟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发自内心的、善意的笑了呢？少女黑曜石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黯然。可能，在母亲离开她之后，那种笑容便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生命中。
少女突然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连忙收回四散的思绪，向房内走去。
在经过夜桑海时，两人贴的很近，她意外的闻到了少年身上的味道——那是她从未嗅过的味道，浅闻平淡而朴实，深深品味一番，却又深邃而悠远，就像这名独特的外来少年一般，神秘、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却又对她没有一点欲望。
星棂音不知怎的，莫名感觉在少年身边会格外的安心，仿佛忘却了先前的痛苦。
不对！少女突然反应过来，有没有一种可能，眼前的少年对他使用了什么奇怪的术法，影响了她的心灵？
再次品味着那不似作假的安心感，少女强行为自己的心染上一层恐惧，连忙远离了少年，坐在桌边离房门较远的坐垫上。
少女的情绪变化并未逃过夜桑海的双眼，不过他并未说什么，只是静静的走了过去，坐到少女的对面。
“那么，师妹夜间前来，有何事呢？”少年微眯双眼，依然笑的很平和。
静静坐下来时，看着少年微微被星光点亮的侧颜，再次感受那独特而令人心安的气质，少女出现了一丝恍惚。
“没……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一些练剑方面的事情。”她亦知道，所谓试探，要先从看似正常的话题开始，再步步推进。
“但说无妨，今夜本就无事。”少年的语气依然平淡，却又蕴藏着一丝温和。
“那……在师兄看来，若是剑道大成，实力高强，你会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无所不用其极吗？”
听见少女的问题，夜桑海眉头微皱。“于心而言，我不会。”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剑之一道，也是正心之道。在我看来，只有坚守道德底线，一身正气，才能称得上合格的剑修。若是为了欲望抛弃良心，那修的只是武力，而非真正的修出剑心。”
话至此处，夜桑海略微整理衣袍，整个人在星光下显得格外温和。“虽然我并不能强迫别人不去做这件事，但我是绝对不会因为自己变强而去随意凌辱他人的。若一个人仅有的快乐，便是以他人的痛苦来取悦自己，那这个人活在世上究竟有何用？”
星棂音听罢，凝视少年的双眸，想从中找出任何一丝不自然或者虚饰，可她失败了。少年的眼中只有真切，以及满含的坚定，这让她心安了几分。
“不愧是夜师兄，可惜我实力低微，就连用手上的剑保护他人都无法做到。”话语间，少女情不自禁地低下头，眼神也黯淡了几分。
“何必如此妄自菲薄？若是连变强的自信都没有，又何能变得强大？万事万物，炼心为先。”夜桑海泡了一壶茶，为自己少女各斟上一杯，语气平淡地做出回答。随后，他拿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此茶风味尚佳。”他的双眸中没有一丝波澜。“平心静气，修心才是最重要的。”
星棂音见状，也默默喝下一杯茶。这时，她突然反应过来，似乎话题有些偏了。
她看着面前的少年，感受着她那难以看清的实力，又想到了一个试探的方法。无论如何，她都是相对较弱的一方，完全可以以此为话题继续试探他对弱者的态度。
于是，他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趴在桌子上，晃了晃头。“只是，像我这种天资不足的废柴，又如何能战胜那些强者，使自己不受凌辱？”
“还是那句话，修心为先。若一人随意欺凌弱小，那便不是强者。真正的强者，不屑于恃强凌弱。而在我看来，天资愚钝者的确难以追赶天赋卓绝者，可若是找对道路，亦可在自己擅长之道上成为真正的强者，这便是所谓的无人生来即弱者。”
“是吗……”少女沉默了。
良久，她又一次抬起头来。“多谢夜师兄指导，我深有感触。今日多有叨扰，暂且别过。”
话毕，少女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夜桑海亦站起身来，将少女送至房门外。
少女回眸望去，房内依然灯火通明。
她苦笑一声。
可我……早就没有去寻找自己变强道路的资格了啊。
不过很快，她便一扫先前的颓丧，打起精神来。
“反正，今天也试探的差不多了。”
她笑了笑。这是她第一次遇见像这样怀揣善意的人。
反正……在这幻境中，来日方长，对吧？